第十九章 柏举走龙蛇
对夫概到底存什么心思?
阖闾如若一定禁止夫概用兵,并由此推导出不准明日出击,又怎么办?
将军决战不仅在鲜血淋淋的沙场,首先是在自己的庙堂和营帐,这番感慨,不止一次注上孙武心头。将在军中,君命有所不受,当然是治军之道,然而,君在军中,将又何如?
孙武兀自淡淡一笑,挥去这些烦扰,走出了营寨。
天很黑。营中士卒都已睡熟了。
巡夜的甲徒来回走动,压低了声音咳嗽。
明日,这些安然入睡的士卒,谁个血溅柏举,成了异国之鬼,谁个侥幸生还?
决战是不可回避的。
明晨决战是最佳的时机。
夫概的决断,便是他的决断。他不准备再去找阖闾费话了,夜长梦多,不必让君王干扰他的决策和挫磨夫概的锐气了。
夫概被大战之前的激情搅扰着,雄心勃勃地回到自己的营帐。
大王驾到。夫概听到帐外的呼号,心里一动。
阖闾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他不能再有片刻的时间欣赏那穿着服的自我了,虽然这一身披挂是如此地令人心醉神迷,志得意满。他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便急急慌慌脱去了王袍,尚未来得及换上自己的衣裳,大王阖闾和侍从已经走进了营帐。
夫概忙行大礼:“夫概不知大王驾到,请大王恕不敬之罪。”
“夫概何出此言?自家同胞兄弟,营帐中不必拘于俗礼的。”
“谢王兄宽宏。”
阖闾尽量地亲切着,扫了一眼夫概刚刚脱下的服,在极其不经意的眼神儿中,藏着几分赞许,因为心中放下了一件事,表情自然起来。
“寡人深夜来此,只是为了夫概胞弟今日去诱敌迎敌,扮成寡人的模样,实在是替寡人去经磨历险。寡人心中很是感动。你的功劳寡人记下了。”
夫概忙说:“这算不了什么。为了王兄,可以去死的。夫概一定为王兄再建功勋的,请王兄让我明日——”
阖闾:“天色已晚,明日再议。寡人在此军旅之中,实在不知如何表彰你的功劳——你看,哈哈,寡人赏赐了你什么物件?”
阖闾一挥手。
走进一个美貌绝色的女人。
营帐为之一亮。
原来是阖闾入楚边境之后选的妃子阿婧。
楚女多情,正是。阿婧那含睇等待什么的样子,楚楚动人。
可是,她是王妃之尊呢!
夫概聪明得很,世故得很,干练得很。他想,大王阖闾今日深夜突然进得营帐,是来看他的动静和反应的。倘若他身上还穿着王袍沾沾自喜,便要种下杀身的祸根。这一点他没有看错。他迅速地脱下了那一身尊贵的、难得的、然而又在此时此刻十分地不祥的王袍,完全是让大王宽心。他要告诉阖闾,他对于君王之尊没有半点儿非分之想。他当然也知道,大王阖闾极好女色,曾经称他的眉皿二妃为衣上的带子,袍上的领子,夜里的席子,乘凉的扇子。没有女人阖闾活不下去,即使在匆匆的行军作战之中,尚且耐不得寂寞,命伯嚭为之选了些个随营的嫔妃,营帐之中亦少不得佳丽相伴。对于大王阖闾来说,赏赐给臣属的最好东西,除了官爵,就是女人,这世间最奇妙最可人的尤物,乃是金玉宝器无法比拟的。今晚,阖闾又给了他夫概最高的奖赏。这番赏赐,难道仅仅是大王在刚刚表现的不快之后的省悟?或者是让他去征战,去建功立业,去死的一番鼓励?抑或是某种抚慰?某种赞赏?是亲密无间、手足之情的另一种说法?也许,这些猜测都没有猜对,夫概思忖着。他想他刚刚披了一身原本不属于他的王袍,如今再痛痛快快地接纳了也不属于他的王妃,这个祸可是闯大了。阖闾为人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