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吴师入郢都
。臣在军事篇中说过,战争之旨是廓地分利,利在何处?利在敌国。军队深入敌国腹中,务必要取食于敌国,这便是‘因粮于敌’。所谓‘掠于饶野,三军足食’。”
“呵呵,”阖闾笑了,道,“一个‘掠’字好极了。攫掠在楚地,三军还愁什么粮草?”
“正是。”
“噢,寡人想起来了,孙将军兵法中不止一次谈及于此,还有四个字,叫做‘掠乡分众’!如此说,何虑之有?寡人谢谢将军指教,谢谢了。”
孙武疑惑地看了看笑模笑样的大王。
怎么?大王岂不是明知故问么?
战车和大军已轰轰隆隆进入了城门,城门上的拱顶厚达四十尺,孙武忽然觉得像是进入了隧道。
他还在回忆那箫瑟阴晦的雍。那一场苦战呵……整整三天的流血和厮杀!
通过了券门,光线陡然亮了起来。孙武的思绪忽又飘到了近前:哦,这楚国都会,城郭是囊瓦的祖父子囊开始修建,说是前后建了五十年。屈指算来,楚人立郢城为都,已经是一百八十三个年头了。楚文王建了郢都,楚昭王弃了郢都,来来去去,谁曾料得这沧桑变易?据说,楚国郢城水陆通达,通鱼盐之货,做生意的人来自四面八方,郢人摩肩接踵,是热闹非常的,可是,现在街市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一支箭从城门口射去,穿过空空荡荡的长街,什么遮拦也没碰到,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上,毫无威风与威力可言。
伍子胥道:“怎么,郢都已是一座空城,人都逃空了,还是死绝了?”
阖闾说:“把城中的人给寡人像轰鸭子一样轰到街衢两旁,命楚国这些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迎接寡人胜利之师,有不从命者,立斩不饶,暴尸于市!”
当然。吴唐蔡三国军队,从血火中走过来,旌旗坼裂,战车咿咿呀呀诉说着疲惫,战马汗气中夹杂着血腥,士卒将军少有不带着戟伤箭伤的,他们身上的伤痕写着九死一生。大军一路的潦倒劳顿,终于以胜利者的姿态长驱入郢,这是梦里的郢都,是侥幸活着的人的生门呵!本该欢喜一番,骄傲一番,耀武扬威一番的,可是,城中杳无人迹,空空荡荡,实在叫阖闾大军上下打不起精神,实在没有意思,向谁炫示?向谁骄傲?向谁施威?
阖闾命大队人马暂时停止行进。
派到城中的士兵,用戈,用剑,用鞭子,把瑟缩在家中的妇孺老幼驱赶着,轰到了街衢,导演着一场“欢呼”大军入城的活剧。百姓被威逼着,无法表演热烈欢呼和高唱万岁的场面,无法扮演欢乐和崇敬,这些亡国破家的庶民,唯一做得到同时也不得不做的事情,便是匍匐跪倒,而且不抬头。吴军士兵打着,骂着,楚国平民哭着,叫着,一时竟也喧嚣起来,“热闹”非凡。有一老者,率领全家老小十几口子,做了出色的箪食壶浆迎接吴国胜利之师的表演。他们分开众人,举着果脯,抬着猪头,提着酒器,浩浩荡荡来到吴王阖闾车前。
全家十几人全都披麻戴孝!
阖闾一怔:“来者何人?”
“楚人。”
“寡人知道你是楚人,问你名姓。”
“楚国老朽,不值得大王一问。我不过是一草芥庶人而已。”
“你来做什么?”
“全家老小一同来恭迎大王挥师进入郢都。”
“为何全家披麻戴孝?”
“老朽年事已高,顺便也将送大王一命归天的祭礼办了,免得到了大王被尸布裹着送出郢都那天,赶不上祭拜。”
阖闾勃然大怒,连声喝叫,命士卒将其全家腰斩,焚烧,把骨灰扬在街上。立即有士卒冲上前来,去捉老人一家。那楚国老者的家人,吓成一团,哭叫连声。老人却从容地将手中的酒洒在地上,大笑三声,然后假哭,干嚎得甚响,并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