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一夕之间,形势大变。
二月初一深夜,姚平仲一军劫寨失利,主将或夺路潜逃,或被俘杀害,士卒大部被歼。败耗传来,京师震动。二月初二,李纲奉诏到班荆馆行营使司调动五军统制辛康宗、敢战统制范琼等开封丘门出战,接应陆续逃回的败兵。这几支军队出城后又被金人击败,逃回城里。只有选铎统制韩世忠的一军奉派去应援向东明县方向逃去的溃兵,奋勇一战,获得胜利。这个将军在第二次伐辽战争中的最后一战获胜,现在又获邀击之利,两次都在大军失利后奋战得胜,其战绩更受人注目。
这一次败耗,对主和派的李邦彦一伙人真是天大的喜讯。他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欢愉,竟在都堂摆酒庆贺,互相祝杯,毫不掩盖其幸灾乐祸的心理。
好象李纲过早地做好报捷、设御幄受俘等准备工作一样,李邦彦一伙也早做好对付战败者的准备工作。初一夜,姚平仲的大军刚出动,率邦彦的爪牙李回、莫俦、秦桧等就象夜猫子似地四出活动,到处拉拢御史起草弹章。拂晓前败耗刚刚传回,他们已把“台谏”这架政治机器充分发动起来。在初二一天中,渊圣皇帝接连收到二十多道奏章弹劾种师道、李纲误国。弹奏的内容彼呼此应,给他们加上的罪名也好象弹棉花似地越弹越胖,到后来竟然说:“四方勤王之师及亲征行营司皆为金人所歼,无复存者。国家危亡在即,陛下速作应变之计。”李邦彦酒醉饭饱之余,也亲自出马,当着渊圣之面,对斡离不派来责问朝廷何故用兵的使者说:用兵乃李纲与姚平仲“结构”,菲朝廷之意,朝廷必将李纲缚送金营以谢太子郎君。太子郎君休得责怪!
渊圣皇帝的主战立场是脆弱的,经不起金方使者和臣僚们的内外夹击,不消三二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初三下旨,撤去李纲、种师道的职务,待罪浴宝院,另派尚书左丞蔡懋代替李纲为亲征行营使。
这个蔡懋干的事情恰恰是他的职称的反面,他不是主持作战而是禁止作战。他一上任就宣布国家已与金人讲和,不须战争,因而严禁将士以矢石还击城下的金军。这还不够,隔了两个时辰,又进一步下令全城官兵都要卸甲待命。接着又把李纲集合起来的保甲民兵全部解散,一个不许留。
初三以后,军事形势又趋紧张。原来慑于勤王军威力的金兵已有多日不敢靠近城根进攻。初三开始,却连续派出数百人乃至数千人的队伍逼近东、北、西三面城壁。
这天发生了一起惨事。
圃子门下的一股女真铁骑蜂涌而来,连连发矢杀伤城上的守军,守军不敢回击,只有一名炮手忿然道:“既已讲和,为甚金兵杀伤我军,又不准回手?天地间哪有这等的理!”他凭着泼天大胆,引炮一发,打死了十多个敌人。城上城下一齐鼓噪,金军急忙撤退,忙乱中自相践踏,又有几名士卒堕入壕沟。宋军正在拍手称快之际,在城上监督的内侍闻讯赶来,不问情由,就把这个勇敢的炮手处死,当场割下首级,挂在城头上号令。这件事在士兵中引起极大的悲愤,人人切齿痛骂当局无耻。
当天晚上,奇事怪闻,层出不穷。
有几个内侍,手捧文书,口里嚷着有紧急军报送往城外,一定要打开新宋门。这时已经深夜,守军职责所在,未得上级命令,不肯擅自开门。双方争执起来,内侍吆喝着要动手捆人、斫人。幸好大将姚友仲巡夜过来,严词责诘,内侍们才悻悻而去。
靠近城北的皇城城墙上,深夜中忽然挂起几盏红灯笼。皇城禁区,向来严禁火烛,一灯不许上城,违者以军法论处。这几盏灯笼,为数虽少,目标却异常显著。有人推测,其中必定大有文章,很可能是金人买通内侍为献城之计,以此为信号。与此同时忽在西北隅城墙下发现几杆“独脚皂旗”,这种旗帜的颜色、式样和旗饰都非我军所有,又有人推测这是被金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