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州城外看见的母女两副相互搂抱着的骨架,他的眼睛里不禁冒出火来。
“国相说到百姓存身不得,煞是好事,马某此来,就是为百姓请命。记得昔年往来蔚应二州时,亲眼目睹城内外白骨如山,却无几个活人在那里存住。这岂是我大宋兵干下之事?国相久驻云中,当知其详。”
这是义正辞严的责问!蔚应二州向为粘罕的防区,那里并未发生过重要战争,被屠杀的都是无辜良民。那里的金军杀人如麻,身为主帅的粘罕,推卸不了罪责,当时他装痴作聋,佯作不闻,反而进一步强词夺理地说:“山前山后乃我家旧地,岂可相让?你家土地,却须割取些来,方是省过之道。”
“国相言语相挑,莫非决心背盟用兵?兵戎之事,我岂惧尔?”
粘罕又一次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起来:“马承宣,你须忘了,俺倒不曾忘记。你国中大将如刘延庆等辈纵有十个百个,又怎能挡住我大金的雄师?”
马扩听了他的诮让之词,神色不变,徐徐说道:“国相想已忘了,俺马扩倒还记得,我国中不尽是刘延庆等辈,也还有韦寿佺、李臣等人。如今两河地界,义军遍布,韦、李之徒,不啻千百,国相如果真去进攻,岂不又要吃亏了。”
马扩针锋相对地与粘罕斗了一斗。粘罕脸色顿变,自己嘴里叽咕几句,就由从人传话道:“国相吩咐你使副只今便辞,旬日间我遣使人报聘,就宣抚司商议大事去也。”说罢就悻悻而退。
当天晚上,金朝的外交谈判老手撒卢母代表粘罕设宴为马扩、辛兴宗二人饯行。意料不到的事情是;向来守口如瓶的撒卢母,大约酒喝得多了,劝酒之际,忽然漏出一句真话:
“我朝接待使人只此一回了。看在多年周旋的分上,马承宣不可不干此一杯。”
一个多月来,金人停止了边境挑衅,在使人往来中,气焰也略见收敛,如果说那是因为入侵的具体准备还未完成,那么今天粘罕和撒卢母赤裸裸的说话表明暴风雨前夕的平静即将告终,军事侵略行动就将开始了。
那次出使,谈判山后交割,完全失败,但就试探金人的真实意图一点,还是有成绩的。在这以后,马扩对宣抚使、对家人、对义军诸头项预言金寇必至的根据就在这里。即使这样,在推测金人入寇的具体时间上,他仍然犯了保守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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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