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制他的活动,使之不得妄自主张,胡作非为。这时他看到种师道由于初步胜利,站稳了脚跟,正要提出用兵作战的具体战略方案时,就摊出了手里的王牌。
“朝廷吊民伐罪,有征无战。”他完全摆出宣抚使的架势,气势威猛地宣布,“诸军开抵前线后,务要善体朝廷及本使之深意,严戢士兵毋得与辽军持械相斗。本使已经印制了大量书榜旗帜,招徕辽人,前来降附,稍停就可由宣抚司分发各军应用。诸将倘与辽兵相接,只可以旗榜招抚,切勿动兵,衅自我开。”
远迢迢地把十万大军从西北边区调到河北战场上来,与辽军夹河相持,战机一触即发。没料到在这个紧要关头忽然由宣抚使本人宣布禁令,不准与辽军持械相斗。既然不准交战,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莫非吃饱了干饭,到河北地面上来游览一番?诸将听了这道命令,不禁面面相觑。
童贯看到诸将领困惑的表倩,进一步地向大家解释道:
“辽、金用兵以来,辽军屡厥,五京已失其四,士气萎靡,人心瓦解。朝廷对此,筹之已熟。大军所到之处,只消揭示旗榜,辽军自然望风投拜。破竹之势,成在俄顷。诸位将军,切遵此令!”说着他又加重语气重申禁令道:“本使言出法随,诸军如敢擅杀一人一骑者,定以军法从事。”
“不得衅自我开”还不排斥自卫的还击,“杀一人一骑者,定以军法从事”,这就意味着只好俯首帖耳地叫敌人任意宰割了。这两句话在逻辑上也是自相矛盾的。这种宋襄公式的仁义自然不能够使诸将心服,杨可世不禁问了一句:
“戢兵不战,自是朝廷盛德,”他杨可世戎马半生,还不曾听说过这样离奇的命令,说话时,不自觉地浮现了一个讽刺的微笑,“只怕辽军不识仁义,持械前来相杀,难道我军真的束手受刃不成?”
杨可世这一问,连同他的讽刺的表情,受到在座大部分将领的支持。但是大大触怒了童贯。
“只要我军不去挑衅。”童贯厉声道,“辽军决无持械来斗之理,本使对此深有把握。诸将但当恪遵将令,如有故意抗违者,自都统制以下,一律以抗旨论罪,本使决不徇情枉法,轻恕尔等。”
这话说得重了,种师道也变了颜色,问道:
“太尉如此决策,可也出自庙算?”
这一问正好堕入童贯计中,他又嘿嘿地冷笑两声,但已经不是战败的阉鸡的哀鸣,而是狼子的阴险的嗥叫了。他又一次向蔡攸点点头,然后转向种师道说:
“节下喜欢御笔,具见爱君忠忱。现在即请蔡副使申读《御笔三策》,这是出师之日,官家亲手交与本使的。节下听了,也可放心。”
童贯只有在对付种师道时,才需要蔡攸的合作。蔡攸默契在心,果然从怀中探出御笔,音调铿锵地读起来。
既有御笔为证(还盖上了种师道熟悉的“宣和天子之玺”),正、副使又各自补充了文件中没有写下来而由官家口头告诫他们的话。对于这些直接和间接的煌煌天语,种师道还有什么可以争辩?原来他这个都统制只是个摆摆样子,而不准与敌军对垒作战的都统制!他的指挥权早在战争以前就被褫夺殆尽,成为一匹告朔的饩羊了。他的气势顿时萎瘪下来。童贯看到自己的目的完全达到,种师道被击得体无完肤,不由得又嘿嘿地笑起来,这一次的笑声就像一匹驴子施用了阴谋诡计把坐骑者掀翻在地时那种得意忘形的嘶鸣。
会后。种师道要求把马扩调到统帅部去工作。童贯不客气地拒绝道:
“节下倒真有知人之明,只是本司对马子充已别有差遣,碍难遵命。”于是他模拟着官家的口气,大模大样地接下去说,“此事却再理会。”
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也被拒绝,种师道愤然地离开会场。他明白这次童贯气焰之高,绝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