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覆盆子果和桑椹的香味,属于烈酒;隆河酒和库克陈年香槟酒(Grande Cuvée)则是精工细酿、品质精纯。用来形容这些美酒如何迷人的形容词也同样让我印象深刻――肥美多汁、兽性野狂、雄壮威武、健美匀称、艳丽奢华、强劲有力……这些词从酒窖老板嘴里吐出,居然都没有重复的。我真怀疑他老兄的口才是天生的呢,还是他每晚都抱着词典睡觉。
我们终于走到米奇的最爱――1981年的教皇新堡酒。虽然它还需要好几年才能成为真正的极品,但现在也已经称得上好酒了――深葡萄的酒色,一丝香料和松露的味道,口感温暖平衡,更别说它那接近 15%的酒精含量。米奇的头都快栽进酒杯里了!看到有人如此热爱他的工作,真好!
品位“教皇新堡酒”(2)
他不情愿地放下酒杯,看看手表,“我们该走了,我得买点酒午餐时喝!”他走进酒窖前方的一间办公室里,出来时提了整整一箱酒,十二瓶。另一同行跟在他后面,手里还有一打。我们一行八人准备大吃一顿,猜猜看有几人能挺到最后?
我们离开酒窖,毒日头晒得大家都有点萎靡。在酒窖里,我已经暗自克制,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尽管如此,走向车子的路上,我的头还是突然发出一阵警告,“突突突”地 跳个不停。再闻到酒味前,我一定得先喝点水。
米奇在我背上砰地重重打了一下。“品酒最容易感到口渴了,”他说,“别担心,我们这儿有足够的酒随你喝。”我的天啊!
米奇挑选的餐厅开车过去大概需要半小时,是一间卡维隆外的乡间小旅馆,有米奇说的乡村风情以及号称最地道的普罗旺斯食品,非常隐密难寻,我得好好跟紧米奇的车。
说总是比做容易。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统计资料可以支持我的论点,但是就个人观察的结果和亲身经历的惊心动魄的经验而言,一个空着肚子的法国人,开车速度是吃饱了的法国人的两倍;而即使是饱肚的法国人,开车的速度无论从理智和速度限制上看,都已经严重超标。当然,米奇也不例外,前一分钟他还在那儿,下一分钟他已经成了微微发亮的地平线上一个尘土滚滚的模糊影子。他把鲜美的果汁放在传动机上,一会儿飞快地来个大转弯,路上的干草被生生折断,一会儿冲进午睡正酣的小村子,从羊肠小街轰隆隆地直穿过去。到达餐厅时,我所有想喝水的念头全都没了,只想来点酒。
农场里的餐厅凉爽而嘈杂。角落里有一台被顾客忽略的大电视机,声音含混不清地自娱自乐。大部分的客人都是男性,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穿着外出工作的旧衬衫和背心,失去光泽的头发下露出一片倍受帽子保护的白皙额头。一只长相平凡的狗儿在角落里抖索身子,目光迷离地闻着从厨房散发出来的肉香。这时,我可以吃下一头大象!
有人介绍我们认识餐厅的老板安德鲁,黑皮肤,身材魁梧,正符合我们早先品尝过的某些酒,手上的花束隐隐混和着大蒜味儿、高卢牌香烟味和茴香酒味。他穿着宽松的衬衫短裤,脚上趿着一双橡皮拖鞋,嘴上有一撇引人注目的黑色小胡子,声音宏亮,足以盖过屋子里的喧哗。
“嘿,米奇!这是什么东西?桔子汁?可口可乐?”他打开装酒的木箱,把手伸进裤子屁股口袋里拿开瓶器。“亲爱的!拿桶冰块来!”
他的妻子,体格健壮面带微笑,从厨房走出来,把一个托盘放在桌上――两个冰桶,几盘撒着胡椒的粉红色香肠,一盘鲜艳的萝卜和一大碗凤尾鱼橄榄酱,有时候人们把橄榄加上凤尾鱼叫成“普罗旺斯的黑黄油”。安德鲁拨酒瓶塞的动作纯熟得像个开瓶器,他把每个酒塞都挨个闻了一下,然后把酒瓶在桌子中央排成两排。米奇说,有些酒是我们在地窖中没有时间品尝的,大部分是年份不长的隆河酒,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