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人背地里为他们撑腰,他们硬得起来吗?”
阿合马暗思赫哲说得有理,愠怒全消,鼻尖上浸出了一层冷汗。赫哲用一块柔软的丝绸手帕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随手扔进床角的唾盂中。
“你平日里行踪诡秘,侍卫随从不离左右,寝处一天一换,假如你不是树敌太多,何至于此?这样的日子,我真过够了。万一你再有个三长两短,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赫哲说着,眼圈已经红了。
“又来了不是!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阿合马的口气软了下来,他惹不起赫哲。赫哲是察必皇后从弘吉剌带来的贴身侍女,因她在按陈那颜以及察必皇后面前一向恭谨小心,才赐嫁于他,列为他的四百多个妻妾之首。这且不论,赫哲那双仿佛能够洞察秋毫的眼睛也让他不敢太过放肆,他有时甚至觉得赫哲是察必皇后特意安插在他身边的密探,稍有不慎,他将死无葬身之地。由于这个原因,他对赫哲从来敢怒而不敢言,即便有时偶尔发点牢骚什么的,也不过是为显示一下男子汉那么点可怜的威风。
“你也不必太过沮丧。你有理财天赋,且为人多智巧言,以功利成效自负,咸称其能,只是不会韬光养晦。”赫哲面授机宜,“如今,皇上急于富国,不可能不重用你,加上你天生善辩,安童、姚枢等也非你的对手,只要不失皇帝信任,你就可以竭力攫取权力,进而控制朝政。”
阿合马怎么也没想到,赫哲居然如此有政治头脑,每句话都似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不过,他心服口不服,还要硬撑一下。“休得胡言乱语!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也来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赫哲忍不住笑了,走下床榻,坐在一张波斯木椅上,“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既不知道朝中许多大臣完全是碍于皇上对你的宠信,才对你‘含容久之’?更不知道你是如何被委任为平章尚书省事的是吧?”
“知道,你当然知道,我的什么事能瞒过你去!”阿合马扶榻而起,暗想赫哲真不愧是察必皇后亲自调教出来的侍女。“今日早朝,安童向皇上奏了我一本,说我违反常规,遇大事不从中书省议定奏闻,而径由尚书省处理。皇上听了十分不高兴,说:阿合马岂可利用朕对他的信任,如此胆大妄为!”
赫哲微微皱起眉头:“这可是个危险信号,你不能不防。嗨,这个令人讨厌的安童,弄不好我们将来真要栽在他的手上。”
阿合马披衣下床,坐在赫哲对面。
“喝点什么?金帐国黑马湩,还是别失八里葡萄酒?”赫哲问。
“不要。我只想来盏武夷茶。”
赫哲的面前放置着一盏和阗玉杯,冒着热气的北苑茶飘散出缕缕诱人的清香。
侍女奉上武夷茶,阿合马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薄薄的玉盏盖,对着烛光透视着玉盖上的纹理。“有什么办法可以搞垮安童呢?”阿合马愁闷地问赫哲。
“是人总会犯错,寻他个错,奏他一本好啦。”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阿合马精神一振,上前拉住赫哲的手,“就照夫人说的办。安童,小心不要犯在我的手里,否则,我就是不能将你置于死地,也要让你脱一层皮!夫人,今日良宵难得,你我共度一番如何?”
“哼,这会儿有兴致了!这半年多,你让那些个小狐狸精迷的,何曾想到过我!”
阿合马顺口赔情:“夫人莫怪,夫人莫怪!今夜我一定加倍恩爱,还夫人一个青春如何?”
“贫嘴!”
阿合马挥手,侍女熄烛退下。昏暗的寝床上,传出阵阵娇笑和粗鲁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