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成吉思汗是个闲不住的人。漫长的冬季打猎不失为一种诱人的消遣方式,几场大雪后,成吉思汗技痒难耐,瞒了孛儿帖,偷偷带着斡歌连和几十名侍卫前往不尔罕山。经过术赤的帐子时,他命斡歌连去唤术赤。
术赤不知何事,披着衣服出来了。“父汗。”他惊讶地望着神情愉快的父亲。
“术赤,达兰回来了吗?”
“还没有。”
达兰前些日子去另一个营地看望她的表姐和表姐夫了,因为下雪阻隔,不得已推辞了回家的时间。
“想不想一起出去打猎?”
术赤正觉无聊,对这个提议求之不得:“好,我进去准备一下。”
“把你的那只海冬青也带上。”
由于雪厚,打猎进行得十分顺利。看看天色将晚,术赤担心会出危险,坚持罢手,成吉思汗依了他,放走了幸存的猎物。
行至山下林中的一片开阔地带时,斡歌连一眼看到前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催马上前,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位衣衫褴褛、须发皆白的老者昏倒在地。他急忙下马将老者扶了起来,往他嘴里灌了几口酒。过了一会儿,老者慢慢苏醒过来。
“你……你是谁?”他看着斡歌连,有些惊慌地问。
“我叫斡歌连。你从哪里来?属哪一部?”
“我是汪古人,不久前因得罪了我家少爷,被老夫人撵了出来,流浪至此……”老者不停地咳嗽,艰难地回答。
斡歌连心生怜悯:“既然如此,你不妨先跟我回蒙古部再做打算。”
“蒙古部……”老者喃喃着,抬起昏花的老眼看着已至近前的一行人:“那个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的人可是你的主人?”
“他是我们的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真的是成吉思汗吗?能见到成吉思汗,我老汉何其有幸!”老者说着急切地向前跪行几步,匍匐在成吉思汗马下,连连磕头。
成吉思汗心中不忍,正欲下马,被术赤拦住了:“我来,父汗,让他骑我的从马好了。”
术赤从地上搀起老者。当他的手触到老者的手背上时,不觉暗暗一惊。就在他稍作犹豫的瞬间,老者已闪电般地将他的手臂拧在身后,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包括成吉思汗本人。
一批身着黑衣的弓箭手从四周隐身的树后向成吉思汗和他的侍卫们逼近,成吉思汗虑及儿子的安危,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老者仰天狂笑起来:“铁木真,这一次,我料你插翅难逃了。”他的手上猛一用力,一口鲜血顺着术赤的嘴角流下来。“小子,你很聪明,我知道你一碰到我的手就发现那不是一双老人的手,可惜你的反应还不够机敏。我原本最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可现在我不得不先送你到地下去等你父汗了。”
“住手!不许伤害我儿子!你不就是想杀我吗?你先放了我儿子,我会照你说的做的。”
“既然如此,很好,命你的人把武器都扔了,否则——”他的手上又要加力。
“好,好,我答应你,你不要乱来!”成吉思汗率先扔掉了随身宝剑,斡歌连和侍卫们也纷纷将武器掷于马下。
成吉思汗的手中只剩下马鞭。他玩弄着马鞭,平静地问道:“你究竟是谁?我与你到底有何冤仇?”
“我是谁?”老者伸手摘去伪装——原来是那个在赤勒格尔的坟前行刺过他的蒙面人。“明人不做暗事,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我叫月忽难,是汪古部人。二十年前,我娶了篾儿乞部赤勒格尔的胞妹为妻。那一年,你还记得吗?就是你借兵攻打篾儿乞部的那一年,我的妻子回娘家探望她的亲人,没想到……可怜她还怀着身孕……我却连她的尸首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