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不久,探马送来确切消息,王汗在乃蛮境内惨遭杀害,成吉思汗当即以为王汗报仇为名,兵发乃蛮部。
面对蒙古铁骑大举压境,乃蛮元帅可克薛与太子忽出鲁克却因为乃蛮方面应该诱敌深入还是主动出击发生了激烈争执,而塔阳汗摇摆不定,致使乃蛮军队坐失良机,全军覆没。激烈的战斗中,塔阳汗和可克薛死在两军阵前,只有忽出鲁克侥幸突出重围。乃蛮,这个昔日的草原强部,所有的辉煌都已成为过眼云烟。至此,成吉思汗终于扫清了统一蒙古草原的最大障碍。
乌坠兔升,合撒尔的营帐灯火通明。
胜利后,合撒尔一直留在乃蛮部外围。成吉思汗交给他一项重要的使命,如今,他已很好地完成了汗兄的重托。
整个大帐中,只有两个人。
坐于主位的是合撒尔。他穿着只在最隆重的场合下才会穿的丝绒礼袍,双目炯炯,恭敬认真地询问着,倾听着。
客座上,同样神采奕奕、毫无倦怠的是位丰神俊异的长者:塔塔通阿。
作为有胆有识、博学多才的畏兀儿族学者,塔塔通阿个性中的淡泊明志与大展宏图的理想构成了他一生的矛盾。他的旷世奇才为乃蛮先汗必勒格所赏识,必勒格汗将他罗致麾下,封他为国师兼掌玺大臣,放心地委以重任。
乃蛮在必勒格汗的治理下成为一富足强盛、雄踞草原的大部落,其间莫不包含着塔塔通阿的智慧和心血。只可惜好景不长,必勒格汗去世后,继位者塔阳汗懦弱无能,可克薛大权独揽,国事日非。塔塔通阿处处受到排挤,不得已告病还家。
若不是塔阳汗准备向蒙古宣战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他或许再不会涉身官场。二十多年的政治生涯,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他早已心灰意冷。必勒格汗的知遇之恩使他终究不忍坐视乃蛮面临的危险,他力图阻止塔阳汗做出愚蠢的决定,然而……乃蛮终难逃脱覆灭的厄运,塔塔通阿痛定思痛,决定去找出逃在外的忽出鲁克太子,将国玺交给他,以助他重新召集溃散的乃蛮旧部。
他没能走出多远。戒备森严的蒙古士兵捕获了他,并将他解往合撒尔的营帐。他自料必死无疑——他对这位蒙古王爷的威名素有耳闻——内心反而格外平静。他清楚地记得合撒尔的第一句话是:“你真的是乃蛮太傅塔塔通阿吗?”
他承认了。合撒尔的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哪里有一点传说中的凶神恶煞的样子。“太好了,塔塔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了!先生请稍候,待我更衣后再来与先生相见,我正有许多问题想向先生请教呢。”
蒙古王爷显而易见的尊崇打动了塔塔通阿的心,他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合撒尔的提问,头一次意识到,许多人心目中这个尚未完全开化的民族,竟然有着如此强烈的求知欲。后来,合撒尔不无好奇地问起玉玺的用途,塔塔通阿一丝不苟地讲解着,讲完,他蘸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合撒尔不解地问他写了些什么,他回答:“日月明鉴。”
“日月明鉴……是畏兀儿文吗?”
“是的。”
“难怪汗兄总说,待平定了草原,我们也要创立自己的文字。”合撒尔捧视着手上的玉玺,若有所思地说。
这是真的吗?成吉思汗会这样说?
塔塔通阿在合撒尔的营地滞留了几天,成吉思汗派来了他的特使镇海。镇海以弟子礼拜见了塔塔通阿。也许是同民族间总会有的连带情感吧,他们一见如故。
处理完公务的合撒尔亲自护送塔塔通阿去会见汗兄。
塔塔通阿在蒙古君臣恭敬的迎视中被引至成吉思汗面前。他没有施礼,抬头镇定地注视着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不失客气地相让:“先生,请坐。”
塔塔通阿没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