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一二二一年夏,成吉思汗率领大军来到战略高地巴米安城北部的山区避暑,准备从那里继续向南挺进。
速格纳黑所率二万阿力麻里将士与成吉思汗的“怯薛军”紧紧相随。在遣巴尔术返回畏兀儿后,成吉思汗又相继遣阿力麻里、哈赤鲁两支军队回返。哈赤鲁国王阿尔思阑近来水土不服,腹泻难愈,只好接受成吉思汗的劝告,在夏初与成吉思汗话别。速格纳黑却无论如何不肯从命。自扈从西征以来,他学到了许多东西,也赢得了荣誉,他早就决定坚持到最后的凯旋。
婉嫣当然更不愿意先行东返。她只有留在祖汗身边,才能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但凡得空,婉嫣必到祖汗的营中探望祖汗。对祖孙俩来说,能够亲亲热热地说会儿话,逗弄逗弄出生在花剌子模,正在牙牙学语的婉嫣的次子,已经算莫大的享受了。
山中凉风习习,满目幽绿,大队人马在这里扎营。南图赣征得祖汗同意,赶到阿力麻里宿营地看望婉嫣。战事频繁,姐弟能够见面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
南图赣今年十七岁了,皮肤晒得黑黑的,一举一动都像一只敏捷的山豹。由于自小与婉嫣一处长大,他与婉嫣最亲,彼此鲜有拘谨。
凭着印象很快找到婉嫣的寝帐,南图赣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想给婉嫣一个惊喜。帐中只有婉嫣一个人,她正背对着门,弯腰从箱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南图赣不出声地走到她的身后,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只听一声尖叫,南图赣的双手猛地被甩开了。定睛望去,哪里是婉嫣?分明是位陌生的少女。
只是那背影何其相似……南图赣惊呆了。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少女捂着发红的面颊,又羞又怒。
“我……我……”南图赣赧颜无地,舌头也好似短了一截。
“你快说!你再不说,我要喊人了。”
“别!别!千万别……姑娘,我是来找人的,我不是故意的。”南图赣边说边向后退去,“我这就走,我马上走。”
“你找谁?”
“我找婉嫣。对不起,姑娘,对不起……”慌乱中,南图赣绊在了门槛上,仰面朝天摔到地上。
少女捂着嘴笑了,笑得极为开心。
南图赣爬起来,落荒而逃。
有了这次教训,南图赣再不敢造次,打听清楚了,才敲开婉嫣的帐子。帐中除了婉嫣、速格纳黑外,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青年。
婉嫣惊喜万分地让进弟弟:“南图赣,你来得真巧。我来给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姐夫的二弟古克,他今天刚到。”
月前,布扎尔夫人派次子古克率一千阿力麻里将士前来接回孙子,同时向成吉思汗献上四百匹骏马。
南图赣腼腆地向古克致意,古克不容分说将他拉至身边坐下。“你就是南图赣?常听大哥、大嫂说起你,没想到你小子长得这么精神。”
古克的亲热使感情不习惯外露的南图赣十分尴尬。“孩子呢?”他环视着帐中,掩饰地问姐姐。
“在你二嫂嫂那里睡着呢。”
古克拍了拍南图赣的肩头:“小子,我带来两匹烈马,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瞧瞧?你若驯得服,我送一匹给你。我说,小子,都是自家人,你随便点儿好不好?”
南图赣哭笑不得。听古克说话的语气,就像他俩已经认识多少年了。
婉嫣取过酒壶,为三个男人斟满酒:“你们先聊着,我去把弟妹和妹妹都接来,再弄只烤肥羊。今晚,我们全家人好好聚聚。”
哪里有古克,哪里就不会有冷清的时候。古克天生闲不住,连说话也不肯安安静静地坐着说,不时走来走去,或者拍上南图赣一巴掌。南图赣心里直发怵,每当古克走近他,他全身的神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