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从前队飞出一骑。“大汗,拔都小王爷求见。”
“不见!”成吉思汗粗暴地挥挥手。
“等等,你说谁?”他又叫住转身欲走的士兵。
“拔都小王爷。”
“拔都?他来做什么?”恐惧和不祥突然攥住了成吉思汗的心,“带他速来见我。”
拔都未到成吉思汗近前便翻身下马,向前奔上几步,扑跪在地:“祖汗,我父王他……他……病逝了。”他的声音颤抖着,似要竭力抑制住内心的剧痛。
没有任何声音。
数万大军屏息凝神,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成吉思汗的脸上,那是张了无生气的木然的脸。
成吉思汗保持着不变的姿势端坐于马上,似乎在凝视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过了许久,拖雷实在忍耐不住了,催马来到父亲身边:“父汗……”
成吉思汗微微动了动。他看儿子那种空虚、陌生的眼神刺得拖雷心中直发抖,但拖雷不能回避,颤抖着说:“回军吧……”
“回军!”成吉思汗恢复了理智,单调、机械地下了命令。
拖雷伸手扶起拔都,叔侄二人黯然相对,唯有忧戚的目光传递着彼此的痛苦。
部队进入主营后由拖雷代传汗命,各自解散归位。成吉思汗催动坐骑,漫无目的地走着。拖雷放心不下,悄悄尾随其后,直将父亲护送到一座空帐大哥每次回营都住在这里。
成吉思汗下马,径直走到门前。在门口,他略微停了一停,以一种不容置辩的口吻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我要单独待会儿,明白吗?”
“明白。”拖雷不敢不应。
门,在成吉思汗身后关住了——一关就是三天。
三天中,成吉思汗未进任何饮食,也未走出空帐半步。
拖雷守在门边,侍卫们守在门边,任谁也不敢擅闯帐中。
拖雷已顾不上为兄长的病故而悲伤,他只想弄清父汗到底如何了。
“四太子。”耶律楚材匆匆而来。
“楚材,你来了,”拖雷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怎么办?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臣刚去见过夫人,夫人说,不要打扰大汗,且等等再说。”
“等?还能再等吗?已经三天了。”
“公主回来了。”
“嫣儿?”
“夫人说,还是让公主去见大汗吧。”
“嫣儿在哪里?”
“稍后便到。”
婉嫣起初并不知道父王去世的消息,她和丈夫速格纳黑昨天才回到汗营。闻听噩耗,她既为父王难过,也为祖汗担忧,倘若不是奶奶劝止,她早就来看望祖汗了。
拖雷正与耶律楚材说着话,婉嫣独自骑马来了。她穿着黑色的孝服,苍白的脸上只有一双秀目流露出内心深深的哀伤。
“四叔。”她翻身下马,走向拖雷。
拖雷伤感地轻抚着她的肩头。
“四叔,祖汗要紧吗?”
拖雷摇了摇头。
“这样不行。让我进去吧。”
婉嫣用力推开了那扇紧闭着的沉重的门,径直向她的祖汗走去。
成吉思汗面向里盘膝坐在帐中的一块毡毯之上,双手放在膝头,一动不动。婉嫣悄悄跪在祖汗身侧,轻唤:“祖汗……”
许久,成吉思汗缓缓回视着孙女忧郁的面容:“嫣儿,是你?”
“是我,我回来了,祖汗。”她忧伤地说,泪水顺着面颊簌簌而下。祖汗仿佛骤然间苍老了十岁,蜡黄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祖汗,您已经这样子待了三天了。”
“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