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母亲-1
“它来了!”首领模样的人说。
“是的,”一位窥伺者说,“还有卫兵。”
“多少人?”
“十二人。”
“原先说是二十人。”
“管它是十二人还是二十人哩,统统杀掉。”
“等他们进入射程吧。”
不一刻,马车和卫兵在拐弯处出现了。
“国王万岁!”农民首领喊道。
万枪齐射。
等到烟雾消散时,卫兵也消失了。七名卫兵倒在地上,五名卫兵逃走了。农民们奔向马车。
“噫,”首须惊呼道,“不是断头台,是梯子。”
马车上装的确实是长梯。
两匹马受了伤,倒卧在地。赶车人也被打死了,中了流弹。
“没关系,”首领说,“派卫兵护送长梯,这事可疑。再说它是往帕里尼埃方向去的,肯定是为了攀登图尔格。
“把梯子烧掉吧!”农民们喊道。
于是他们烧掉了梯子。
至于他们等待的那辆死亡之车,它走的是另一条路,已经离这里两法里远了,米歇尔?弗莱夏曾在朝阳下看见它穿过村庄。
米歇尔?弗莱夏将养麦饼给了那三个孩子以后,开始穿越树林,茫然地赶路。①拉丁文,意为旷野的声音,出自《圣经?新约》中施洗约翰的话语。--原编者注 既然别人不肯向她指明道路,她必须独立寻找。她有时坐下,站起来,又坐下。她感到一种与死相仿的疲劳,首先是肌肉累,然后是骨头累,这是奴隶的疲劳,而她也确实是奴隶,是被丢失的三个孩子的奴隶。她必须找到他们。每一分钟的流失都可能意味着失去他们。负有这种责任的人就不再有任何权利了。对她来说,喘口气是不能容许的。
但是她精疲力竭。人累到这个地步,连迈步都成问题。她能迈步吗?她从一大早起就赶路,再没有遇见村庄,连房屋也再没有见到。她最初走的是该走的路,后来走的是不该走的路,最后便在完全相似的树木之间迷了路。她是否靠近了目的地?是否即将到达苦难的终点?她走在痛苦之路上,感到最后一站的疲惫。她会倒毙在路上吗?此刻,她再也无力往前走了,太阳正在下山,森林变得幽黑,小路消失在青草下面,她感到茫然。
她只有天主。她呼叫起来,无人回答。
她四下看看,看到树枝中间有一块空隙,便朝它走过去,突然发现来到了树林外面。
在她面前有一个像壕沟一样狭窄的小谷,谷底的石堆中有一条清澈的水流,这时她感到干渴难忍,便向水流走去,跪下来喝水。
她利用跪下的片刻做祈祷。
她站起来,看看该往哪边走。
她跨过小溪。
小谷的对岸是一大片看不到边的、盖满短荆棘的高原,高原在溪旁的斜坡上,一望无际。森林是孤独,高原是旷野。在森林里,每个灌木丛后面都可能有人。但在高原上,极目望去,什么也没有。几只小鸟逃遁似地飞进了欧石南丛。
此刻,这位神智恍馆的母亲,面对无边的孤寂,两腿发软;她仿佛失去了理智,朝这片孤寂抛去奇怪的喊声:“这里有人吗?”
她等待回答。
有人回答了。
这是一个深沉的声音,它来自天边,并且陆续引起回声。它像是雷鸣,要不就是炮声。这声音似乎在回答母亲,它在说:“有人。”
接着是寂静。
母亲兴奋地挺直身体。这里有人。她现在有人说话了。她刚喝过水,做过祈祷,恢复了体力。她开始爬坡,朝那个巨大而遥远的声音的方向走去。
突然间,一座高塔出现在地平线上。它孤零零地立在荒野里,夕阳将它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