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脑袋不长毛(1)
梅休因法官有一个很特别的理论:在人的身体中,心灵位于靠近重心的某个地方。在我看来,这乃是佛家的一项信条。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这样的高论避之唯恐不及(就像人们尽可能避免卑劣之事一样),以免人家把我归到(哪怕是稍有此意)其他不同于公理会的任何信仰或教派。
但我注意到,每当我恐惧、高兴或者有其他诸如此类的情绪感受的时刻,我的胸口总是隐隐作痛,倒真的就像我身体系统的中心也就是我神经智力系统的中心,那些被聚焦于此的情绪感受,借助七扭八曲的信息通道,从身体的某个部位迅速传遍全身。
我曾经向梅休因法官说到过这一情状,他似乎颇为得意。“我的朋友,”他说,“你有一颗特别敏感的心灵,我恳请你善待之,它是书痴心灵的最佳典范。它敏捷的理解力,意味着能够对刹那间的印象和热情做出机警而敏锐的反映。你刚才对我讲的这些使我确信:你生来就注定要在收藏科学艺术书籍方面取得不俗的业绩。你不久就会变成秃子——没准会跟托马斯·霍布斯【托马斯·霍布斯(1588-1679),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政治思想家,曾担任培根的秘书。其主要作品有《论公民》、《利维坦》等。】一样秃——因为警醒而活跃的头脑总是不能不秃。心灵和大脑的关联是如此紧密,是故,心灵的发育和运转所带来的损害,就是使得人类继承自野生动物(我们史前的祖先)的那些残留特征将进一步退化。”
由此可见,梅休因法官承认:秃头乃是智力和灵性的显著表征。他搜集了大量关于此类话题的文献,还答应科学院,准备就这方面的研究提交一篇论文,以论证脑壳上(尤其是其前额的高位区域和顶骨部分)头发的稀缺原是对人类兽性本能和习性的背离之表征,同时也是智力发育之明确显示。
这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梅休因法官曾着手编订一份人类社会历史中著名秃子的名单,这份名单不断增长,到现在它已经囊括了数千名人,涵盖了每一个行当和专业。荷马,苏格拉底,孔子,亚里斯多德,柏拉图,西塞罗,普林尼,米西奈斯,尤利乌斯·凯撒,贺拉斯,莎士比亚,培根,拿破仑·波拿巴,但丁,蒲伯,科伯,戈德史密斯,以色列·普特南,约翰·昆西·亚当斯,帕特里克·亨利——这些天才全是秃子。但其中最秃的是哲学家霍布斯,对于这位仁兄,尊敬的约翰·奥布里【约翰·奥布里(1626-1679),英国文物家、作家,著有《短促的生命》等。】有过这样的记录:“他非常秃,却总是喜欢脑袋光光地坐在屋子里埋头研究,还说自己从未因为光头而带来感冒,不过最大的麻烦是让苍蝇们无法靠近,它们在这样的光头上实在难以立足。”
在所有我见过的拿破仑肖像和图画中,此人一个最显著的特征是:一缕卷曲纠结的头发耷拉在他君王的前额上,使他的脸庞显得生动无比、招人喜欢。然而这是一种虚荣而可笑的做法。拿破仑早年就开始谢顶,这让他伤透脑筋,不得已而找到了一个克服此种变故的办法,这种用以改善自己外观的办法就是:让后脑勺上的那撮头发长到足够长,再绕过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耷拉到前额上。此种巧妙的方法能正确地服务于他的下列目的:让他有许珀里翁那样的卷发,并因此获得年轻的自豪感。然而就连这样一撮头发,也没等到时间的摧毁,就过早地落光了。
至于我自己,我不清楚自己是否曾经也有过这样可笑的观点,这种观点认为留光头是没有思想的习惯。非也,正相反,对这一智慧的标志,我一直尊重有加,并且,我也完全同意我的朋友梅休因法官的看法,这一悲伤的插曲被记录在第二章中。国王应该服务于这一光荣的目的,那就是向人类指出:秃头因为有神的赞许和保护而理应受到偏爱。
就我本人的情况而言,我把自己过早的谢顶归罪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