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凉的边缘--于是我决定到东部去学债券生意。我所认识的人个个都是做债券生意的,因此我认为它多养活一个单身汉总不成问题。我的叔伯姑姨们商量了一番,他们怦然是在为我挑选一家预备学校②,最后才说:quot;呃……那就……这样吧。quot;面容都很严肃而犹疑。父亲答应为我提供一年的费用,然后又几经耽搁我才在一九二二年春天到东部去,自以为是一去不返的了。 ①耶鲁大学所在地。②为富家子弟办的私立寄宿学校。
切合实际的办法是在城里找一套房寄宿,但那时已是温暖的季节,而我又是刚刚离开了一个有宽阔的草坪和宜人的树木的地方,因此办公室里一个年轻人提议我们俩到近郊合租一所房子的时候,我觉得那是个很妙的主意。他找到了房子,那是一座风雨剥蚀的木板平房,月租八十美元,可是在最后一分钟公司把他调到华盛顿去了,我也就只好一个人搬到郊外去住。我有一条狗--至少在它跑掉以前我养了它几天--一辆旧道吉汽车和一个芬兰女佣人,她替我收拾床铺,烧早饭,在电炉上一面做饭,一面嘴里咕哝着芬兰的格言。
头几天我感到孤单,直到一天早上有个人,比我更是新来乍到的,在路上拦住了我。
quot;到西卵村去怎么走啊?quot;他无可奈何地问我。
我告诉了他。我再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我不再感到孤单了。我成了领路人、开拓者、一个原始的移民。他无意之中授予了我这一带地方的荣誉市民权。
眼看阳光明媚,树木忽然间长满了叶子,就像电影里的东西长得那么快,我就又产生了那个熟悉的信念,觉得生命随着夏天的来临又重新开始了。
有那么多书要读,这是一点,同时从清新宜人的空气中也有那么多营养要汲取。我买了十来本有关银行业、信贷和投资证券的书籍,一本本红色烫金封皮的书立在书架上,好像造币厂新铸的钱币一样,准备揭示迈达斯①、摩根②和米赛纳斯③的秘诀。除此之外,我还有雄心要读许多别的书。我在大学的时候是喜欢舞文弄墨的--有一年我给《耶鲁新闻》写过一连串一本正经而又平淡无奇的社论--现在我准备把诸如此类的东西重新纳入我的生活,重新成为quot;通才quot;,也就是那种最浅薄的专家。这并不只是一个俏皮的警句--光从一个窗口去观察人生究竟要成功得多。①迈达斯(Midas),希腊神话中的国王,曾求神赐予点金术。②摩根(Morgan),美国财阀。③米赛纳斯(maecenas),古罗马大财主。
纯粹出于偶然,我租的这所房子在北美最离奇的一个村镇。这个村镇位于纽约市正东那个细长的奇形怪状的小岛上--那里除了其他大然奇观以外,还有两个地方形状异乎寻常。离城二十英里路,有一对其大无比的鸡蛋般的半岛,外形一模一样,中间隔着一条小湾,一直伸进西半球那片最恬静的咸水,长岛海峡那个巨大的潮湿的场院。它们并不是正椭圆形--而是像哥伦布故事里的鸡蛋一样,在碰过的那头都是压碎了的--但是它们外貌的相似一定是使从头上飞过的海鸥惊异不已的源泉。对于没有翅膀的人类来说,一个更加饶有趣味的现象,却是这两个地方除了形状大小之外,在每一个方面都截然不同。
我住在西卵,这是两个地方中比较不那么时髦的一个,不过这是一个非常肤浅的标签,不足以表示二者之间那种离奇古怪而又很不吉祥的对比。我的房子紧靠在鸡蛋的顶端,离海湾只有五十码,挤在两座每季租金要一万二到一万五的大别墅中间。我右边的那一幢,不管按什么标准来说,都是一个庞然大物--它是诺曼底①某市政厅的翻版,一边有一座簇新的塔楼,上面疏疏落落地覆盖着一层常春藤,还有一座大理石游泳池,以及四十多英亩的草坪和花园。这是盖茨比的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