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肝和心好了。”
他们一起回到明亮的咖啡馆里,坐到亨利马西所在的那长桌子上。他们那张桌子是咖啡馆里最大的,桌上一只可口可乐瓶子里插着一束沼泽地里长的百合花。爱 密利亚小姐治完病,心里很痛快。从关着的办公室门后只传出来几声瞌睡懵懂的呜咽,还不等病人醒来担惊害怕,手术都已经做完了。孩子这会儿趴在他爸爸的 肩膀上,睡得很沉,小胳膊松松地垂在父亲的背上,喷着气的小 脸蛋红红的……他们正要离开咖啡馆回家去。
亨利马西仍然没有作声。他吃东西时很小心谨慎,咽食物时不发出一点声音,贪食的程度还及不到李蒙表哥的三分之一,后者口口声声说胃口不好,却一次次把 盆子里添加的菜都吃光。亨利马西常常抬眼瞧瞧桌子对面的爱密利亚小姐,却仍然保持着缄默。
这是一个标准的星期六夜晚。从乡下来了一对老夫妻,手拉着手在门口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进来。老两口共同生活了那么久,以至于都像孪生兄妹一样相 像了。他们皮肤棕黑,佝偻干瘪,仿佛是两颗花生,不像的地方是他们还能走动。他们很早就走了,到半夜时分,大多数顾客都离开了。罗塞克莱恩与梅里芮恩 还在下棋,胖墩麦克非尔坐在桌边,一只酒瓶放在桌子上(若是在家里,他老婆是不容许他这样放肆的),在心平气和地自言自语。亨利马西还没有走,这是很不 寻常的,因为往常他天一黑就要上床。爱密利亚小姐呵欠连连,可是李蒙表哥精神还很亢奋,因此她没有建议关门安歇。
最后,一点钟的时候,亨利马西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的一角,不动声色地对爱密利亚小姐说:“我今天收到了一封信。”
爱密利亚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这点点事大吃一惊的,因为她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商业函件和商品目录。
“这封信是我哥哥写来的,”亨利马西说。
罗锅正在咖啡馆里高视阔步地走来走去,两只手对握着搁在脑后。这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对于一个集体的气氛的任何变化,他都是非常敏感的。他环视了房间 里的每一张脸,在等待着。
爱密利亚皱起眉头,握紧了她的右拳。“谢谢你来告诉我,”她说。
“他获准了假释。他从监狱里出来了。”
爱密利亚小姐的脸变得非常阴郁,她打了个寒颤,虽然天气很热。胖墩麦克非尔和梅里芮恩推开了棋盘。咖啡馆里鸦雀无声。
“谁?”李蒙表哥问道。他那双苍白的大耳朵在脑袋上仿佛又长了一些出来,而且变硬了。“什么事?”
爱密利亚小姐拍了拍桌子。“马文马西是个……”她嗓音变嘶哑了,过了好一阵才说得出话:“他应该一辈子都蹲在监狱里。”
“他干了什么啦?”李蒙表哥问。
长长的一阵沉默,因为谁也不清楚该怎么回答。“他抢过三个加油站,”胖墩麦克非尔说道。可是他的回答听起来并不完全,他似乎还隐瞒了什么重大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