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了放古玩的百宝柜,取走了里面所有的物件。
他们砸碎了机器钢琴。
他们在咖啡馆桌子上刻了许多难听的粗话。
他们找到那只背后可以开启、画着瀑布的表,把它也拿走了。
他们把一加仑糖浆倒出来,倒得厨房一地都是,并且砸碎了所有的蜜饯瓶子。
他们到沼泽地去,把酿酒厂砸了个稀巴烂,新的大冷凝器和冷却器也都给毁了,还放了一把火烧了棚子。
他们做了一盆爱密利亚小姐最爱吃的小香肠玉米碴粥,里面掺了足够害死全县人的毒药,他们把这盆好菜诱人地放在咖啡馆柜台上。
他们干了一切他们想得出来的破坏勾当,但是并没有闯进爱密利亚小姐在那儿过夜的办公室。这以后,他们俩双双离去了。
这就是爱密利亚小姐被孤独地撇在镇上的经过。镇上的人是愿意帮助她的,如果他们知道怎么干的话,这个镇的居民只要有机会还是愿意经常做些好事的。有几 个家庭主妇拿着笤帚前来,用鼻子嗅嗅,表示愿意帮她收拾残局。可是爱密利亚小姐仅仅用茫然的斜眼看看她们,摇了摇头。胖墩麦克非尔第三天进来,要买一 小扎奎尼牌烟叶,爱密利亚小姐说价格是一块钱。咖啡馆里的一切突然都涨成单价一块钱了。这算是什么咖啡馆呢?再说,她的医道也起了很古怪的变化。过去那 么多年来,她比奇霍的那位医生威信高得多。她从不折磨病人的心灵,不会让他们忌酒、烟这类不可一日无此君的东西。只是极难得,她才小心翼翼地关照病 人,千万别吃油炸西瓜或是这类人们本来不会想到要去吃的怪菜。如今这一套聪明的医道不知上哪儿去了。对于一部分病人,她直截了当地宣告 ,他们迟早要死的;对于另一部分病人,她建议的医疗方法是那么不着边际,那么折磨人,头脑正常的人根本不会加以考虑。
爱密利亚小姐让她的头发乱蓬蓬地留着,头发也开始变白了。她的脸更长了,身上发达的肌肉也萎缩下去,到后来变得像发疯的老处女一样的瘦。而她那双灰眼 睛呢——一天比一天更斗鸡了,仿佛它们想靠近对方,好相互看上一眼,发泄一些苦闷,同病相怜一番。她一张口也让人不愉快,她的声音刺耳得厉害。
如果有人提到那罗锅,她总是仅仅这么说:“嚯!要是让我抓住他,我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扔给猫吃!”可怕的倒不是这些话,而是她说这些话的声调。她 的嗓音失去了早先的那份活力;她过去提到“跟我结婚的那个维修工”和别的仇敌时的那种眦睚必报的劲头,早就无踪无影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凄凄惨惨,有如教堂里一架漏了气的管风琴。
有三年之久,她每天晚上独自一人默不作声地坐在前门口台阶上,眺望着那条路,等待着。可是那罗锅始终不见回来,有谣传说,马文马西让他爬到人家窗子里 去偷东西,也有人说,马文马西把他卖给了杂耍班子。可是一追根,这些谣言都是梅里芮恩传出来的。真实的信息一点儿也没有。到第四年,爱密利亚小姐从奇 霍请来一位木匠,让他把窗门都钉上了板,从那时起她就一直呆在紧闭的房间里。
是的,小镇是很沉闷的。八月的下午,路上空荡荡,尘土白得耀眼,在头上,天空亮得像玻璃。没有一样东西在动弹——连孩子的声音也听不到。有的只是工厂 发出的营营声。那些桃树似乎每年夏天变得更加扭曲了,叶子灰得发暗,细软得有些病态。爱密利亚小姐的屋子向右倾圮得更厉害了,彻底倒塌仅仅是一个时间 的问题,人们现在都小心翼翼地绕开院子走。如今镇上可买不到好酒了,最近的一家酿酒厂在八英里以外,那种酒喝了肝脏里会长花生那么大的瘤子,而且会做 各种惊人的噩梦。在镇子里真是没有什么可干的。你只能绕着蓄水池走几圈,停下来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