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天涯多侣俦
个姓氏倒怪。”
他道:“不瞒使君说,小人的大父姓张,因为有功被封在南阳郡的折县,官为司隶校尉,后来得罪了大将军邓骘,下狱死,子孙族人被贬苍梧。先大父为官时,因杀伐敢任,得罪了不少豪强大族。我们族人来到苍梧后,为怕人寻仇,干脆改以祖父的封地‘折’为姓氏,如今全族人都以为富人打制金银首饰器物为生。”说着他不住地慨叹。
没想到这么一位貌不惊人的工匠,他的大父也曾是朝廷的列侯,当真让人信不过自己的耳朵。我知道交州一向是罪犯流放之地,这些罪犯有些并非普通百姓,而是中原的世家大族,没想到轻易就被我遇见了一个。触动了他家族的隐痛,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同时又有一点亲切,因为他大父也当过司隶校尉,也因为得罪权臣遭贬,想到大汉江山如今被一伙外戚宦官肆意糟蹋,忠良齐遭陷害,流放边地,我就气沮不已。我平常还时时感叹自己的经历如此跌宕,比起他们来,我那点不幸又算得了什么?
“你能不能记起来,这个叫你打制金钗的富户是谁。”我请他进屋,和颜悦色地问他。
“使君,我得回去找一下。”他说,“一般大宗的活,我自己都会有记载的,因为这样可以清楚自己到底赚了多少,让自己快乐一阵。”
可怜的工匠,我想时光要是倒退五十年,他们一家肯定还僮仆满院,锦衣玉食,除了官俸之外,每年都有折县丰厚的赋税作为补充。如今却沦落到连赚了一笔小小的金器加工费都能快乐半天的地步,实在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的沧桑变幻。我点点头,道:“那好,你回去立即查一下,我等你消息。任尚,你亲自驾车,带这位折君回家一趟。”
折金匠受宠若惊,腰弯得像引满的弓一样,真怕他突然对我嗖的弹出一支箭来。他道:“使君太客气了,小人自己跑去何妨。”
我摆了摆手:“折君不必客气,我和君都是中原人,理应相互帮助。”
庭中的其他工匠都用艳羡的目光望着折金匠的背影,我也目送他们离开,又把其他工匠请到堂上,道:“刚才我已经说了,诸君如果看到了另外半块玉佩,一定要立刻来府报告,我不会亏待诸君的。另外,我对诸君说的话,万万不可透露,连自己的妻子也不能讲,否则绝不轻饶。此事涉及朝廷大计,诸君绝对不可轻忽。”我又把耿夔叫到身边,对他耳语道:“你对他们讲讲我治理吏民的方法,让他们万不可心存侥幸。”
耿夔于是把我在丹阳的那些事又讲了一遍,还提到我刚去丹阳上任的时候,名声就已经传遍了天下郡国。丹阳县廷有个叫水丘北的廷掾,仗着自己是丹阳大族,一贯趾高气扬,往年新县令上任,他都假装辞职。新县令到县,必须先去他家拜访,请他回去做事,否则他就指使在县廷做事的其他故交,故意制造事端,干扰县令治政。因为他财大气粗,新县令无奈,都只好去屈尊请他。我初到任后,也有书佐提醒我这件事,我一听就勃然大怒:“难道少了张屠户,就吃混毛猪?少了他,我就当不成这个县令?”书佐尴尬地走了。第二天,我一早起来开门,发现门前吊了一具尸体,而且手脚全部被砍断,显然是哪个本地豪强,想给我来个下马威。我勃然大怒,气得两手发抖,但强自按捺怒气,假装不慌不忙走到尸体前,和尸体耳语了一阵,周围掾吏都看得莫名其妙,过一会儿,我又假装含笑离开尸体,好像知道了秘密,断然下令道:“快,立刻去把水丘北一家给我捕来。”我的命令几乎是吼出来的。
掾吏们都被我的吼声吓得抖了几下,县廷的门下督盗贼掾当即率领县吏,包围了水丘北家,像捆蚱蜢一样,将他家里主要男子捆成一串,全部牵到县廷。我要水丘北老实交代尸体的由来,他矢口否认,说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我也不跟他啰唆,下令将他拖出去痛加捶楚。这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