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君侯频催促
脑子轰然地响了一下,我似乎还能听见脑子被轰开之后的细碎之声,很多的事情,一下子联系到了一起。是的,多一具尸骨确实没什么,洛阳盗墓贼也确实会因为分赃不均,就在墓室中大打出手。但如果那尸骨就是苏娥,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晏儿确实没有撒谎,他曾经莫名其妙地到了苍梧君的墓室,他亲眼看见了主墓室中墙壁上画的五彩神龙,不过他并不知道那就是苍梧君墓室,因为是苏娥的鬼魂带他去的。苏娥的鬼魂一定是想通过晏儿给我这个线索,可是却因此害了我可怜的儿子。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胸臆又溢满酸楚,眼泪又控制不住了。那个遇害的鬼魂,我该是憎恨她,还是该同情她?难以决舍。从阿藟的叙述来说,自从苏娥一家搬走,晏儿就一直郁郁不乐,也许通过死亡能和苏娥相遇,反而是他所愿意的。苏娥或许也知道他的这种想法,因此将他带了去。对一个女子能有如此亘久不变的情感,大约也是对他父亲情性的一种继承罢。
苍梧君看着我,奇怪道:“使君为何如此伤悲?难道……”
我摇摇头:“让君侯见笑了,只不过刚才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一些旧事……如果君侯有兴趣,改日再细细相告罢。唉,最近老爱回想旧事,可能真是老了,只能通过咀嚼过去的日子来寻找寄托。”
“哪里,使君正是年富力强,怎么算老?不过我看使君精神确实略不如前,大概是公事过于操劳了,使君还是要保重玉体啊!”苍梧君停了一下,似乎感觉有点歉意,又道:“关于先君那件盗墓案,使君也不必着急,如果寡人有什么做得过分的地方,还请使君见谅。寡人和使君虽然交往不久,却也看出使君的确为人朴实,不是那些贪财枉法的小人可比,寡人心中对使君其实是深为敬佩的。”
这些话让我略感安慰,我强笑道:“君侯如此信任我,我岂敢不尽心尽力。君侯刚才说的事,我还有一点请求,能否再次带我去令先君墓中走一趟,亲眼查看一下那具多出来的尸骨,或许能够有所发现。”我想自己曾见过苏娥,如果那尸骨是苏娥,说不定有些特征能够帮我判断。如果她的魂魄真想让我帮她申冤,更应该遗留一些什么来帮我判断。
苍梧君道:“难得见到像使君这么肯躬亲狱事的人,寡人怎敢不答应?如果使君不忙,这次就随寡人去端溪勘察罢。”
我答应了苍梧君,又来到后院找阿藟,阿藟听了我的想法,道:“使君如果不嫌妾身碍事,妾身也想去助使君一臂之力。苏娥这个孩子,妾身非常熟悉,她七八岁的时候在闾里前的路上玩耍,曾被一辆驰过的马车压断了小腿。后来经医工疗治,虽然表面上看毫无瑕疵,或许骨头上犹有愈合的痕迹,妾身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知怎么拒绝她,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她的脸,她脸上的疤痕并不深,当日的轮廓犹在,我从中仍能看见她年轻时的影子,一种奇异的温柔的感觉像泉水一样,从心中汩汩流出,浸漫了全身,甚至将周围的一切都浸漫了,床帐、帷幔、筵席,都笼罩在温柔当中。我伸出手去,抚摸着她的脸,喃喃道:“阿藟,你受苦了。今后我们再也不要离开,至死不渝。”她凝视着我,也突然扑进我的怀中,哭着低语:“阿敞……阿敞……”这是我们重逢以来的第一次。此前她总是怯生生地坐在一旁,她不肯和我一起睡,非常坚决。这也难怪,毕竟相隔有二十年之久,怎么能找回当日做夫妻的感觉。多数时间她都叫我为“使君”,还谦卑地自称“妾身”,很少叫我的名字,现在她叫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低声道:“阿藟,不要怪我害死了我们的儿子,儿子总是身外之物,不是吗?等我们死后,只有我们俩在地下相伴,儿子不能陪伴我们永远,能找回你,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她不说话,仍是哭,我们在苦涩的温情融为一体。这些天,我一直觉得和她相隔很远,甚至怀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