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携僚上高楼
手下的城门校尉拒绝,还准备系捕他。牵召听到消息,不但没有羞愤,反而称赞李直刚直不阿,人如其名,带着儿子老老实实去向李直请罪,保证今后不会再犯,李直才免去对牵不疑的处罚。“其实那天是牵召生日,牵不疑特地出城田猎,想猎获一些野味给父亲祝寿,忘了时间,结果因为这件事搞得寿宴不欢而散。”任尚解释道。
后来我对牵不疑印象大为改观,觉得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非常谦逊。我还知道他自小生活在故籍颍川,由大父母抚养成人。牵召迁职苍梧的第二年,他才跟来,说要侍奉老父,以尽孝道,看来还是个孝子。我对孝子虽然平时多有腹诽,但主要因为假孝子太多,对认真的孝子,我还是不那么讨厌的。
牵召没话找话地说:“都尉君,这次花节,君的内兄龚君也该来了罢?据说去年他家的橘子比往年收获得还多啊!”
李直的脸霎时变得阴沉起来,像傍晚时郊外的坟冢,道:“府君既然知道,何必问我。”
牵召有点讪讪的,我心里一动,看着李直道:“龚君家里如此豪富,为何去当亭长?”
李直乱蓬蓬的胡子动了一下,大概是咧了咧嘴巴,想尽力驱散脸上的阴霾:“富而不贵,总是人生遗憾,他大概想过几天官瘾罢。”我道:“做亭长的,送往迎来,又算得什么官了?”
牵召笑道:“所以龚寿君和都尉君结亲之后,马上辞去了亭长一职,作为都尉君的亲戚,当个小小的亭长也确实丢脸。”
李直又阴沉沉地望着牵召:“府君这话其实说错了,我和龚寿的小妹结婚,是在他辞去亭长一职以后的事。”
“他为何辞职呢?”牵召似笑非笑地说。
“又不愁吃喝,不想做了就辞职,有什么好问的。”李直哼了一声。
刚才还彼此和气,一下子就剑拔弩张,似乎要吵起来,我于是笑道:“不要伤了和气,来,饮酒。”其他长吏也齐声道:“饮酒,饮酒。”
牵召赶忙举杯道:“都尉君,刚才说话多有冒犯,敬请恕罪。”李直的声音像岩石一样硬:“不敢,是下吏冒犯了。”
又喝了一回酒,牵召道:“对了,使君,我治下不严,上次我的掾属何晏的事,让使君不快。不过我以为,何晏这个人秉性确实纯直,盗墓之事,只怕是别人陷害的罢。”
他竟然提起这件事来了,我曾经问过他,为何会辟除何晏为吏,他说没别的原因,只是在县学巡视的时候,发现何晏精通律令,性格淳良。他的说法让我大有好感,如果不是我刚愎自用,害死了晏儿,牵召就像当年的周宣府君,晏儿就像当年的我罢。我默然了半晌,道:“那么府君认为谁会陷害一个小吏呢?”
牵召道:“这件事,我也说不清楚,我也不是为自己的眼光辩护,只是依照自己几十年的经验,感觉何晏不是那样的人罢了。”我还没说话,李直道:“那也难说,听说那何晏家境贫苦,曾经追慕同里的一个女子,遭到那女子母亲的奚落。当小吏也没有多少薪俸,如果盗墓能够一夜暴富,我想,像他那样的人,也许抵抗不了诱惑罢。”
他怎么也会关心晏儿的事……我心中登时腾起一股火焰,很想将手中的耳杯掷到他脸上,不过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做是不行的。他说的话并非不在理,有些小吏为了聚敛钱财,难道不是确实在舞文为奸吗?我之所以这么愤怒,不过因为他所说的人是何晏罢了。但我知道自己,是向来忍不住一时之气的,我想立刻告诉他,何晏的母亲名叫左蕌,就是我二十年前在庐江失散的妻子,何晏就是我的亲生儿子,那样他,包括堂上所有的人都该惊愕了罢。让对方惊愕而无可奈何,常常能给我带来欣喜。我突然打定主意,吩咐左右去唤耿夔,要他去把阿蕌请出来。
谁知耿夔却自己出现了,他总是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