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鬼亭解端由
这位苍梧太守牵府君亲自见了一面,畅谈甚欢,之后常有鱼雁往来,可谓无话不说;和牵不疑公子,更是情同手足。牵太守父子都是精明强干之人,无奈却被一介武夫久久压制,郁闷难舒。我告诉他们,可以骗得一个傻瓜帮助他们干掉那个武夫,那样不但可以推掉自己盗墓的罪状,而且可以获得一个巨大的橘园,可谓一石数鸟。哈哈哈……”说完,耿夔大笑起来。
原来我是他眼中的傻瓜,这让我感觉不可思议,但是,他说的难道不是很有道理吗?我长叹道:“怪不得我被贬为交州刺史的时候,你一点没有失意,反而对我盛赞交州的风物,信心百倍地劝我上计就任。甚至还不等我请求,就自告奋勇相随前往。寻常掾吏,谁愿跟主君来此蛮夷之乡?”
他摇摇头:“谁说不愿,还有你的任掾,他不也誓死相随吗?”
我勃然大怒:“不要提我的任掾,你这个无耻的小人,怎么配提他?你要害我倒也罢了,却忘了他曾经救过你我的性命。”我忍不住泪水迸涌。除耿夔之外,我一直认为任尚是鲜见的好人,从外表和性格来看,他粗豪任性,不受拘朿。然而关键时候,他却真正能做到急人之急。且不说那次在宜城山中,他不顾自身安危,来回突驰,射杀三十六名贼盗。后来我任司隶校尉期间,因为一个案件,他率人突入司空府舍搜捕罪人,被尚书劾奏为摧辱上官。本来我和耿夔都要因此下狱,任尚却服阙上书,独自承担了这一罪责。他谎称是自己专擅君命,整件事情我根本不知,我和耿夔这才得以赦免出狱。出狱之后,才知道任尚却因此人狱。幸好碰上新年大赦,他得以免罪归故郡。后来我来交州,重新请他为掾史,他本来在家中和妻子相聚甚乐,然而听了我的邀请,二话不说,当即启程。这样的掾属哪里去找?
耿夔点头道:“任掾,他确实无辜,但这几十年来,你杀害的无辜就少了?你经常自诩断案如神,其实也不过是比别人多留心了一点细枝末节的琐事,故弄玄虚,让掾吏不敢欺骗自己罢了。至于断案真正需要的抽丝剥茧之功,我看你未必比别人强到哪去。尤其像你这种自以为廉正不阿的官吏,比之一般贪吏,作恶更大。有些时候,你自以为断案如神,其实是我为了助长你的骄傲,在勘验拷掠的时候,故意制造一些假证据以满足你的虚荣,获取你更多的信任。你最得意的那件洛阳老妇鱼刺案,也是我给你帮的大忙。什么针随血流,进入心脏,这种愚蠢的传言你也相信,简直让人笑掉大牙。除了骗骗朝中那些愚蠢的士大夫,还有谁会相信?嗯,我可能说得过于刻薄了。其实我倒感觉,你自己也未必就真的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所以你需要人的夸奖,每次当你没信心的时候,我总要不吝任何锦绣的言辞夸奖你。你假装谦虚,心中其实快乐得打战。你自称不信天命,不愧鬼神,实际上你内心既愧天命,又愧鬼神。要不然,上次在这鹄奔亭,我也就无计可施了。”
汗水涔涔地从我额上流了下来,虽然依旧皓月当空,凉气袭人。原来那个我引以为自傲的鱼刺案,竟然是假的。我想起他以前对我赞不绝口的吹捧,不觉羞得抬不起头来,我感到浑身没有力气。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槛车上,像极了一个蠢货。
耿夔冷笑道:“你大概没有勇气再提问了罢?实际上我和牵召早商量好了,我知道你内心的虚弱,所以故意把你带到鹄奔亭,我给任尚下了一点药,让他头疼嗜睡,然后安排你见到龚寿和苏娥一家,当然,他们都是假的。都死了五六年的人,怎会在这个废弃的亭舍接待一位新上任、刚愎自用而又权势熏天的刺史?”
我有气无力道:“你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这院中根本没有鬼魂?”
耿夔仰天大笑,在荒野古亭中显得特别响亮,他还不断挥舞刀鞘,来助长自己的语气,大声号叫:“这世上若真有鬼魂,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