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
,干粮也补足了。司马懿点点头,见外面的雨势已小了不少——春雨来得快去得快,这会儿已细如牛毛了。他立刻起身:“咱们接着赶路吧。”
司马孚却道:“急什么?等雨停了再走。”
“再耽误就赶不到孟津了。”司马懿说罢赶紧招呼从人牵马。
司马孚又道:“你急着走,还这么多随行之人呢。你也体恤体恤下情,叫大家多歇会儿。”
司马懿把眼一瞪:“叫你走便走,废什么话啊?”率先跨上鞍韂,抖开缰绳驰进雨中。他之所以这么急着走,还是怕曹丕有后续的差事派给他;而不管曹丕交给他什么差事,他都要竭尽所能做得越快越好,决不能因为自己是大王的旧交就存有半分侥幸。因为他实在太了解曹丕了——
虽然帮曹丕上位了,数载辛苦没白忙,不过高兴也只能高兴这么几天。志不可满,乐不可极,以后的日子更得小心。曹丕或许在诸多方面不及其父,但唯有一点有过之——他更懂得如何玩弄威权,更像一个真正的天子。
一个满腹野心抱负的人在父亲阴影下隐忍半辈子,忍得心中沟壑纵横、千疮百孔,这种人一旦掌握大权得以宣泄,杀伐之厉必如狂风霹雷,其尊严权威必容不得半分亵渎!
其实报复已经开始了,丁廙已被控制起来,身在邺城的丁仪早被投入大狱,莫说他兄弟二人性命,只怕丁氏满门谁都活不了!孔桂虽还没治罪,却被转任刺奸令史,专门得罪人的官,只要露出一丝把柄小命就难保!杨俊也好不了,不过看在名望极高的份上先放一马,先给个郡守让他当,等天长日久世人都忘了过去那点儿恩怨,谁知又会落个什么下场?臧霸别军擅鸣金鼓而去,这笔账也得算,即便不追究其责任,迟早要设法拿掉他兵权,青徐沿海之地自治多年,早该收归朝廷直辖了……
他对待手足兄弟也很无情,前几日跟我提及,等丧事一办完就要让诸兄弟各赴封国,不得诏令不许入京,在地方上也不能掌军队、封官员,比中兴以来的诸侯制度更苛刻。还不是怕有人觊觎他这一支的权力?临淄侯曹植、鄢陵侯曹彰尤其是防范的对象,绝对逃不过他的报复!
即便从龙旧臣又怎样?鲍勋不可谓功劳不多,但处死郭贵人之弟折了曹丕颜面,还不是要秋后算账?所有东宫旧僚都升官了,唯独他非但没升反而差点儿丢官。只要触犯曹丕,哪怕只有一丁点儿,有朝一日必遭惨祸——他半辈子修炼矫情诈术,太懂得隐忍、太懂得等待,太懂得如何一步步把人逼入死地啦!
给这样的帝王当臣子,越是功臣越要小心,哪里有什么居功自傲的余地?曹操的时候要小心谨慎,曹丕在位更需夹起尾巴做人……新的艰难旅程又要开始了。
唉!曹操、曹丕都是铁腕强人,其实从我本心论,真的有点儿看不起这对父子。好歹我司马家是河内名门,老祖宗司马卬当初是项羽分封的殷王,我曾祖司马均乃孝安帝时的征西大将军,祖父曾任颍川太守,父亲是京兆尹,现在我们兄弟却要辅佐赘阉养子之家,实在有点儿别扭。
但是人总得活着吧?总有所图、总有理想吧?除了接受现实又能怎样?进了官场就别打算轻松,就是这么档子事。我司马懿最瞧不起某些人了,逢人便讲自己多么多么不容易,真想归隐放弃之类的话;可你真要让他放弃,他又道妻儿父母赖谁,满口的无奈之词——呸!不过是出卖自尊博取些同情的眼泪!
还有一等人虽狠得下心来,但处处谋私利,也不过三流货色——他也就值那点儿钱,没多大出息啦!
既然做了就别那么多废话,既然干了就干出个样来。就算瞧不起曹氏,现在就得为曹家卖力气。哄得曹丕高兴,自己才能有机会进取;能让曹丕满意,才能有机会满自己之意。如今我好歹算是从龙旧臣,日后有望当开国功臣,至少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