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雨雪
儿,我就推在你身上!”
“出个屌!”万磙子耸耸肩膀,跟上来嘻嘻笑道,“不是吹的,我让他们先跑二里地,再追也来得及!”
又过了半个时辰,日已当午,青龙打头,万磙子和四个民兵跟在后面,排成一个长溜儿,不急不慌地走到白龙庙门口,在外面拍门。进才迎出来,将他们领到大殿。门开着,宗庵听到声音,从门里走出来,站在门口低头哈腰。
青龙看一眼宗庵,见他两眼红肿,想是知道底细了,遂咳嗽一声,叫道:“地主分子张宗庵、张天珏!”
张宗庵向前跨一步,两腿并拢,垂首站在当院里。这是近段时间学来的挨训姿势,宗庵站得很标准。万磙子眼睛一瞄,不见张天珏,扯开嗓门朝殿里吼道:“小地主张天珏,叫你出来哩,耳朵聋了咋的?”
青龙白他一眼,先一步走进殿门,一眼瞥见张天珏的漂亮娘子正和她的儿子一边一个,死死抱住他的两腿不放。天珏走不脱,只好蹲下来,三口子搂作一团,哭成泪人儿。青龙心里一酸,轻叹一声,退出门槛,掏出烟袋,看一眼日头,转对万磙子道:“磙子,看辰光,晌午是送不到了。依我看,咱也不必着急,干脆吃饱喝美,后晌再去不迟!”不待磙子搭腔,扭身对进才,“道爷,有白面没?”
进才点头应道:“有!”
“就烙葱油饼吧,吃着香!”
“没油,没葱花,白面也不多了!”进才小声嘟哝。
“愣啥哩!”青龙对怔在一旁的万磙子和几个民兵喝道,“全都滚回家去,有油的拿油,有葱的拿葱,有面的拿面,有啥好吃的,统统拿来,免得夜里喂耗子!”见万磙子和几个民兵转身走了,又转对宗庵,“地主分子张宗庵听好,接上级命令,后晌押送你父子二人前往区政府接受训话。眼下没事,回殿里歇着!”
双龙镇在白龙河和黑龙河的交叉处,有五六百户三千多口人,一条大街贯通南北,是这块谷地最繁华的聚居区,也是唯一的集市,逢单日大集。
万风扬心里有事,脚下自快,近十里路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风扬直接赶到乡政府,也就是过去的乡公所。是进大院子,院墙很高。没有干部,十来个从镇上及周边村落先一步押来的地主老财排成两行,耷拉着脑袋站在院中雪地里。二十几个背三八枪的区队队员站在一边,区队长、河东黑龙庙的铁匠易六成挥着大手冲他们训话。院门处,不断有地主被村上的民兵们推搡进来。风扬扫一眼,众地主中,除去两个上岁数的妇女外,余下的全是成年男人,没有小孩。
风扬知道,这些地主都是判了死刑的,没有一个能活到明天。
易六成训完话,转身没走几步,眼角瞥到风扬,赶忙拐过来,老远就伸出手:“哦,是风扬同志呀,来得蛮早哩!”
风扬迎前几步,握住他的大手:“来迟了!”压低声音,“六成大哥,小弟有件事儿求你!”
“啥事儿?”
“这儿不方便,找个僻处!”
易六成领他走进中队部,关上房门,笑道:“这儿中吗?”
风扬亦笑一下:“中!”
“啥事儿,神经兮兮的!”
“唉,”风扬轻叹一声,“我家欠下张宗庵的情,我妈定要救他一命,我拗不过,左想右想没招儿。你是我领导,我只能求求你,看能生个啥门儿!”
“判他死刑了?”
“夜黑儿判的。商量一整夜,村里不赞成,可工作队的韦同志一定要判,说是上面定下的,不好改了!”
“嗯,”易六成点点头,“是不好改!”
“昨儿的诉苦会开了一整天,村里没人说他不好。六成哥,你面子大,能不能跟领导通融一下,权且放他一马?”
“通融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