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乱世红颜的援琴鼓瑟
更正直,那为什么同样正直、自汉降吴后功业越发不凡的潘濬仍然被讽刺?还有,同样是劝主投降,谯……”他硬生生把话收住。
我忽然发现自己不再在意谯先生“卖国求荣”的话题,这一小段难堪的沉默正好给了我思考的时间。
“我不能也不必一一回答你,”我道,“不过,正好有个例子可以集中表现这方面的事。你知道‘断头将军’吧?”
“当然。”他笑吟吟一伸手。
一幕短暂的活剧上演了。
数名汉军推推搡搡带上来一名双手反剪身后的将军,几案后威武的胜者居高临下,道:“老匹夫,你今被擒,还不快降?”
将军厉声高骂道:“你等背信弃义、侵夺我主领土。我益州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之辈!”
“死到临头,还这么大言不惭!左右,拉他下去砍了!”得胜者须发皆张。
“砍头就砍头,喊什么喊?”将军面不改色,转身大步走向营外。
“这……哎!哎!把他拉回来得了!可恶!这家伙还真是胆气过人。”获胜的武人不由敬佩起这名慷慨有义的手下败将。
——这是先主收川时,张飞将军俘虏刘璋部下巴郡太守严颜的情状。又一次被推入中军帐后,张飞释放了气节壮烈的严颜,好好款待了他,严颜终于归顺。
“哈,这可是个没有断头的‘断头将军’哩!”赵直一语道明真相。
“生死与节义的关系,在这件事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我向魇师解释,“严颜为刘璋力战被俘,这是尽了臣职;他以生命为代价厉声高骂,以大义相责,更是尽了臣节,到此为止,他为刘璋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张将军决定不杀他后,那已是一段新的人生,严颜的新选择非常英明,先帝确实是比刘璋更值得侍奉的君主,所以严将军的人生无可非议。他虽然没有死节,却足以与那些慷慨殉命的忠臣烈士媲美。”
“你是说,夏侯家的女孩子也是这一类吗?”看来,魇师还是对女性的兴趣更大一些。
“不,令女较之更为高尚,因为她更像另一个人。”
“谁?”
我没有直接回答,自顾道:“牺牲就死很容易,哦不,应该说是一项很直接、不费脑子的选择。我并非指摘这种选择,只是很多人忽视了一个道理:‘生存’和‘生命’是两个概念。还有很多东西比‘生存’更高贵,比如忠义、比如贞洁,有时为了它们,的确要放弃‘生存’;可还有比贞洁与忠义更高贵的东西,终究必须由‘生命’来载负。我觉得,令女更像……”我给出一个叫赵直瞠目结舌的答案:“关羽将军。”
“关将军曾经被曹操俘获,可他没有急于用一死来表现自己对先帝的忠诚,而是在立下了足以抵偿曹操活命之恩的战功后,重新回到先帝身边,留下‘生命’以承载辅佐先帝统一天下的梦想。这种选择比单纯的死亡需要更多勇气、智慧,或者因为世人都隐隐约约意识到这点,他们才把性格上有很多缺点的关将军当做神灵。夏侯令女和关羽将军一样,看清各种事物之轻重,面临难关时,一开始就没有想到死。她没有付出生命而是付出了容貌与健康来表现贞洁,以赢得独身的机会及宝贵的生命以承载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事物。”
“这么个姑娘家,又没有孩子,辛辛苦苦留下性命想承载什么呢?”赵直的这句问话至少证明了他对“生死的选择”还不是完全麻木不仁。
“各人心中最宝贵的东西都不一样,或许……是爱情吧。”我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人生有限,家业、血脉、志望、学识……这种种有形无形之物都能被后人继承,惟独爱情只存在于两人之间,也将随着双方丧亡散入蒿草、消失无踪。令女想活着,或许只不过是为了能思念亡夫,使世上仍留存着这么一份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