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之际,准备了珍贵的白玉、洁净的牲畜祭品、甜美的五谷佳酿,前来敬奉神明。希望上苍辅弼有德之人,抛弃奸邪的元凶,光大汉朝的火德,而灭绝篡夺者的宗祠。诚惶诚恐、伏唯叩拜。”
“万岁!万岁!万万岁!”
阶下山呼四起,刘禅脸上泛起淡淡笑容。
他上前扶住诸葛亮手臂,像个孝敬、听话的孩子般说:“相父保重呀。”
“臣还有份表章要交给陛下。”诸葛亮道。
“哦?”刘禅停下脚步。
“是密表,臣原本考虑是否要拿出来。想想……还是先交给陛下好。”诸葛亮微笑着说,“也免得日后临事慌乱。”
刘禅接过密表揣入袖里。飞雪反激出银亮的白光,举目远望,雪越下越大了。此时出征虽有不便,但三月就能到达边境,到达渭水之滨。刘禅轻叹了口气,心里莫名的感伤。他默默无言地拽住丞相车前缰绳,这使驾车人大惊失色,赶紧从辕木上滚下来,跪伏路旁。诸葛亮掀开车帘,看见年轻皇帝俊拔的背影,也感到轻微不安。“陛下……”他低声劝止。然而皇帝转过脸,给了他个灿烂的笑容,说:“送相父一程吧,坐稳啦。”刘禅一手抓紧缰绳,一手猛挥马鞭,重重拍打在马臀上!两匹通体赤红的宝马“吁”的一声长唤,唤得树梢积雪梦境般纷纷抖落,沙沙轻摇;它们撒蹄奔跑,蹄下白雪飞溅,好像翻向两面的浪花,又像一路的白蝴蝶翩飞追逐。冷风鼓动,刮在刘禅脸上,他望着远方皑皑山峦、望着几丝青翠、枯黄、丹朱、碧蓝从苍苍白幕里冒出来,想像着更远处窄小栈道上累累的冰屑、斜谷邸阁里金黄的储粮,再回头望望成都:似绰约的银装美人静静伫立——刘禅手上更用了力,马蹄如飞,“腾腾”奔走,皇帝哈哈大笑,眼里忽然流下两行泪水。“相父,朕说不好,”刘禅小声道,“朕不知是敬你、爱你、恨你,或者别的。朕说不好……保重啊,相父。”
“陛下!”疾风扯散了诸葛亮的喊声,“停下来吧!”
“好!”刘禅用尽气力勒住双马,抹去额上汗水。“相父,”他掉头大笑,“朕的御术不错吧?若在相父麾下,够资格做个都尉吗?哈哈!”
诸葛亮按住胸口,忍禁着咳嗽,朝年轻人微笑。
“不必远送了,陛下。”他笑着劝道。
“听相父的!”刘禅一跃而下,在雪地里来回踏了几步,拍拍手说,“朕会常去拜望夫人和果姐姐,家里事相父不用担心。”
“多谢陛下。”
“朝里事么,朕也会多听取群臣意见,若有争执不下的,还得靠相父裁断。”刘禅又说。
“陛下其实很有主见。”诸葛亮笑了笑,拱手答应。
“还有……”刘禅想想道,“多写些文书回来,告诉朕相父在做什么,好么?无论公书、私信都好,朕想要早点知道相父在做什么。”
年轻人用殷殷的眼望着诸葛亮,诸葛亮也少见的、对皇帝流露出父亲般慈祥、放松的神情。他身体前倾,把住车前横木,回答刘禅说:“好的。”
车马毂毂向前,刘禅站立原地,目送军队远去,只余下数行足迹刻入白雪。他唏嘘着、呵呵手,裹紧裘衣掉过身,冷不丁看到侧旁山道上站着个一身红衣的青年——这个人,刘禅见过几次,在几年前,在青年仍然拥有“天下第一占梦者”盛誉之时!刘禅记得他细长、得意的眼睛与同样细长、骨胳分明的手指。他怎么会在这里呢?“哎,赵直!哎……!”刘禅招呼道。
赵直一怔,走到皇帝跟前。
“最近还占梦吗?”刘禅问。
衣衫单薄的占梦者嘴唇青紫,张了好几次口,才说:“没有占梦,觉得占不准。不过,有用《周易》占筮过一件事。”
“什么事?”刘禅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