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烛光熠熠
前铺着块不大的旧地毯,放着个矮矮的长凳。另一张桌上放着个金茶碗和一个较小的枝形烛台,它的枝杈像一条条蛇。屋里弥漫着一股潮湿气和树脂气味,两个烛台照出的一道道黑影在地板上纵横交错。
玛格丽特从在座的人中间一下子就认出了阿扎泽勒。他站在大床床头前,穿着燕尾服,已大大不同于在亚历山德罗夫公园里出现在玛格丽特身旁的那个阿扎泽勒了。他非常温文尔雅地朝玛格丽特鞠了一躬。
床旁小地毯上坐着个裸体魔女。这就是那个使瓦列特剧院可敬的餐厅管理员大为难堪的赫勒,嗨,也就是在演魔术那天夜间幸而被雄鸡打鸣吓跑的魔女。现在她正搅拌着面前锅里的什么东西,锅里冒着一股硫磺气。
此外,屋里棋桌前的高凳上还蹲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黑猫,它用右前爪捏着一个象棋棋子——马。
赫勒微微起身向玛格丽特施礼。黑猫也从高凳上跳下来行了个礼。行礼时它的右后爪一并,前爪捏着的马便掉在地上滚到床下。于是黑猫也跟着钻到床下去了。
惊得目瞪口呆的玛格丽特只是在昏暗诡秘的烛光下影影绰绰地看到了这一切。但真正吸引住她的目光的还是那张大床。床上坐的正是不久前可怜的伊万在牧首湖畔极力向其证明不存在魔鬼的那个人。“不存在”的魔王现在正坐在这张床上。
玛格丽特感到有两只眼睛在盯着她的脸。其中右眼的眼底闪着金色火花,这只眼睛显然能够看穿任何人的灵魂深处;而左眼则像计鼻儿那样狭小,它空洞、昏暗,活像个隐蔽着黑暗和一切幽灵的无底洞洞口。沃兰德的脸向一边歪着,右嘴角有些下垂,两道剑眉,光秃的高额头上深深刻着几条平行的皱纹。脸上的皮肤似乎是晒得永远变黑了。
沃兰德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穿一件很长的睡衣,衣服很脏,左肩上还打着一块补丁。他蜷着一条腿,另一条腿伸到小长椅上,赫勒正往这条黑腿的膝盖上涂抹一种冒着烟的油膏。
沃兰德的衣襟敞着。玛格丽特看到在他那没有胸毛的前胸挂着一条细细的金链,金链上吊着一只由暗褐色宝石精工雕成的甲虫,虫背上还刻有古代文字。沃兰德身旁放着一台奇特的大地球仪,它安置在笨重的底座上,半边被太阳光照亮,看上去像是活动着的。
沉默了几秒钟。玛格丽特心想:“他这是在考察我。”她用全部意志力稳住自己两条颤抖不已的腿。
沃兰德终于开口了。他先莞尔一笑,那只闪着金火花的眼睛仿佛由于这一笑而燃烧起来。
“我欢迎您,女王,还请您原谅我这身家常穿戴。”
他的声音极低,有几个字字音拖长,有些嘶哑。
沃兰德随手从床上拿起一柄长剑,弯下腰用剑在床底下扫了几下,说:
“出来吧!这一局不下了,来客人了。”
“请您千万别这样。”玛格丽特忽然听到卡罗维夫像台词提示人似的急忙在她耳边尖声说。
“请您千万别这样……”玛格丽特也立即重复说。
“主公……”卡罗维夫的声音又在耳边提醒她该怎么称呼。
“请您千万别这样,主公。”已经完全控制住自己的玛格丽特镇静而清晰地说。她嫣然一笑,又接着说,“我恳求您不要中断这盘棋。我想,象棋杂志如果有可能把您这盘棋发表在刊物上,一定会付给优厚报酬的。”
阿扎泽勒轻轻咳了两声表示赞赏,而沃兰德本人则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玛格丽特,自言自语似地说:
“嗯,卡罗维夫说得不错!真像洗牌时出现的奇迹一样。血统的关系!”
沃兰德伸出手招呼玛格丽特到跟前来。玛格丽特还没感觉到自己的赤脚在地上走动,身体已经站到床前了。沃兰德举起一只巨石般沉重、火一般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