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年度总冠军
炸着了没有?
当然炸着了。头彩中过了,官也升过了,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运气好。李准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当场被掀出轿外,不仅被炸倒了,还翻了几个滚。
戎哥扔了炸弹之后,仍然站在那儿屹立不动,太高兴了,太激动了。为你装乞丐、为你自残,为你头破血流、为你住院,现在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戎哥,现在不是浮想联翩的时候,快跑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卫兵们的枪响了,戎哥倒下了。不过他可以含笑九泉了,因为李准终于先倒下了。
城外的陈敬岳还在一路狂奔,他听见爆炸声,更兴奋,跑得更快了。不巧被两个警察撞见了,别人听见爆炸早吓趴了,这个人还这么兴奋地在跑。头上没辫子,穿着西装,手里还捧着吕宋烟箱(里面装着炸弹),形迹可疑。陈敬岳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被逮住了,可惜怀里的炸弹始终没响。
虽然倒下去两位同志,可是李准终于倒了。
刘思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从此他改名叫师复。还是那么激进,那么愤世嫉俗,不过不用枪杆子了,改用笔杆子,成了著名的思想家,无政府主义的代表人物。他身后粉丝无数,都是特重量级的,比如陈独秀、李大钊、毛泽东。
所有的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该平静一会儿了。
现在大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李准到底炸死了没有?很遗憾地告诉革命同志们,虽然炸断了两根肋骨,但李准的生命力依然旺盛。
躺在病床上的李准百感交集:终于炸着我了。
他一直不明白,一直很困惑:
为什么炸我?请给我一个炸人的理由。
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神也不是魔。只是个爱妻子的丈夫、疼孩子的父亲,我不想铁血,只渴望温情。
为什么我的爱心感动了中国,却感动不了革命党?
我不做裸官,不拍艳照,不搞诈捐,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抓你,是我的本职工作。难道在中国做一点实在的事情就这么难吗?就注定要承受这一波又一波的炸弹波吗?
我知道这个国家需要变革,可我只是体制内的一个小小蛔虫,无法改变什么,一家老小都必须要靠这个体制吃饭。你们无牵无挂,失败了拍拍屁股走人;可是我呢,一家老小,拖儿带女,能跑到哪儿去?革命,我真的玩不起。
你们痛恨这个体制,要推翻它;我依靠这个体制,只能维护它。到底是体制错了,还是我错了?
炸我,是你的专业方向,我可以理解。但是,过犹不及,适可而止。大家都是中国人,应该一致对外,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咖啡喝不惯,喝杯茶总可以吧?
能给革命加一点点脉脉温情吗?
断了两根肋骨的李准在痛苦中终于反省了,这年头,除了自己的生命,一切都是浮云。他从此适可而止,只玩虚的,不来实的。这招真见效,他在暗杀榜单上的名次也急剧下滑。
对李准的转变,大家都表示充分地理解。任何人都禁受不住炸弹一而再、再而三的肉体折磨,有时炸有时不炸的心灵煎熬。
革命最大的阻力没有了,会变得温情脉脉吗?
当然不会,因为这是辛亥年的春天里,那沧桑的歌谣才刚刚唱响,那怒放的生命才刚刚发芽。铁血的小伙子们准备好行囊,他们整装待发,都在等待一个人,一个大哥,绝对的大哥中的大哥,大哥中的王者。
为什么大哥扎堆地出场?
大哥扎堆地出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黑社会,要么是这个社会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