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卧薪尝胆
仪几乎异口同声道。
那太监听光绪问话,嘴唇翕动着正欲言语,只光绪却摆手止住,移眸复盯着徐用仪,道:“没听清吗?那朕告诉你,自今儿起,你再不必进宫递牌子了!”
徐用仪通红面颊霎时间已是月光下窗户纸般煞白,嘴里喃喃道:“不,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下去吧!”
“奴才……奴才……”
“还不下去?!要朕派奴才——”
“嗻——”
望着徐用仪颤巍巍的影子,孙毓汶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卸磨杀驴,混淆视听!心里直揣了个小鹿价“咚咚”跳个不停。光绪细碎白牙咬着冷冷一笑,几乎从齿缝里迸出来说道:“都看见了吗?!”
“奴才看……看见了。”
“朕听不真切!”
“奴才看见了。”
“看见了便好生揣摩着,莫到头来也落得这般下场!”光绪扫了眼众人,悠悠踱了两圈,“海关厘金收项报进来,今年蚕丝、漆器、绢等出口多,计在两千多万两银子,比去年多了二成。广东、湖北诸省例银也运了京城。”他顿了下,回身啜口茶,端杯踱着碎步,半晌咽下道,“辽东、天津遭灾,甘肃撒回叛乱,朕估摸着少说也要三四百万两银子。其他各省情形下去问问,估个总数告诉朕,该拨的一分一钱也莫省。至于赔……赔款一事,告诉李鸿章,务必与日夷争取缓些日子!”光绪说着又指了指案上小山般高的折子,“近来中外臣工条陈时务者甚多,如修铁路、铸钞币、开矿产、练陆军、整海军、立学堂,大抵以筹饷练兵为急务,以恤商惠工为本源,朕意皆应及时兴举。至于整顿厘金,稽察荒田,汰除冗员,亦皆于国计民生多所裨补。直省疆吏应各就情势,筹酌办法以闻。”
“嗻。”
“嗯——道乏吧。”
“嗻。”
炎炎红日西坠,染得四下一片血红,翁同龢怅然出神,怔怔地望着,直众人纷沓脚步声响,方如做了一场噩梦价清醒过来,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目光扫了眼光绪,挣扎着起身下了炕:“皇上安歇,奴才告退。”
光绪回首望着翁同龢,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忧郁,声音略带喑哑道:“师傅可……可怨朕?”
“奴才不敢。”翁同龢说着似乎觉得不尽意,轻咳一声又道,“奴才只知道覆水难收,穷天地亦不能塞此恨。”“你——”光绪长长透了口气,似犹觉心闷,跨步出殿,待翁同龢踯躅出来,叹道,“你说得一点不错,穷天地亦不能塞此恨。只朕不应允实在——”不放心地扫眼周匝,光绪吩咐道,“连材,你去后边看着点;王福,你去月洞门处,任谁人也莫要进来。”
“嗻。”
“师傅可知道,朕若……若不应允签约,这位子只怕便与他人了!”光绪双手揉搓了下满是倦色的脸颊,吁口气道,“老佛爷已有意要载漪那儿子溥俊入主紫禁城了。”翁同龢身子电击价颤抖了下,惊诧中略带着丝惶恐的目光望眼光绪,缓缓垂下头去,半苍眉毛已是紧锁一团。
光绪似乎没有觉察他情感的微妙变化,见他默不作声,心里一阵发热,几乎眼泪就要出来。凝视着翁同龢,光绪用略带哽咽的声气说道:“师傅你真的不能体谅朕的苦衷吗?”
“此事——”
“此事是御膳房几个老佛爷派来盯朕的奴才议论,王福听着的。他打朕入宫就随着,能做假吗?况这种事老佛爷便有意,也不会在此时宣扬与朕知道的。师傅若还不相信,可细想想,自那年中秋节御花园廷宴后,老佛爷待那溥俊怎样。难道仅仅是出于爱怜吗?老佛爷便亲生儿子亦鲜有爱心,对他又岂会——”
翁同龢沉吟着抬起头来:“老佛爷许真有此心——”
“不是也许,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