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卧薪尝胆
甲及全台绅民上折:‘全台非澎湖之比,何至不能一战?臣等桑梓之地,义与存亡,愿与抚臣誓死守御。设战而不胜,请俟臣等死后,再言割地,皇上亦可上对祖宗,下对百姓。如倭酋来收台湾,台民惟有开仗……’此等言语,何其悲壮?!倘不虑天意民情——”
“村野草民言辞,岂可用来作裁断国家大事之依据?!”徐用仪冷哼一声,起身打千儿道,“皇上,形势危迫,已到刻不容缓之际,奴才恳请皇上莫再迟疑,速速签约用玺,以期保我大清一丝生机!”
“皇上——”
……
“罢了,莫要吵了。”光绪起身悠然踱了两步,见李鸿藻在一侧怔怔发呆,遂道,“季云,你琢磨什么呢?”
李鸿藻长叹一声,已是老泪纵横,躬身说道:“皇上,奴才意思,事已至此,还是……还是忍痛应允了吧。”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光绪背手悠然踱着碎步,大约有准备,他的神态比昨日镇静得多,只是面色苍白得骇人。“朕是何等之累呐。”他长舒了口气,目光望着殿顶的藻井,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又孩子似的无可奈何地垂下头,“然虽则如此,朕从未敢苟且怠荒!朕知道目下局势大异往昔,身上担子更沉、更重——”他呛了一口气,猛烈地咳嗽两声,脸已涨得通红,“可下边呢?文官爱钱,武官怕死,都爱钱都怕死,人心都被利、权、欲蚀透了——”
他身躯颤抖,容色惨淡,直听得众人心中起栗,不由都垂下了头。光绪脸色惨白,挨次扫视着众人:“不说全部,便一半人能仰体朕心,又何至落得如今局面?那些土地都——”见寇连材步履沉沉地进来,光绪沉吟着收了口,仰脸闭目长长透了口气,道,“连材。”
“奴才在。万岁爷——”
“你去交泰殿掌宝的首领太监那,带了第四号御宝过来吧。”
“嗻——”
藏在交泰殿的皇帝玉玺,清朝称为御宝,共有“大清受命之宝”、“皇帝奉天之宝”、“大清嗣天子之宝”、“皇帝之宝”、“天子之宝”等多种,各有规定的用途。第四号御宝即“皇帝之宝”,皇帝颁布诏书等皆钦此宝。翁同龢听着,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血,足足袋烟工夫方自回过神来,就自椅上溜到地下跪着:“皇上——”
“皇上英明。”徐用仪、孙毓汶对望了眼,不待他言语,起身“啪啪”甩马蹄袖跪地叩头道,“我大清这下可有救了。”
光绪嘴唇翕动着似欲言语,只终忍住了。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失望、沮丧和愤怒。不大工夫,寇连材捧着三寸九分见方、交龙纽青玉御玺“皇帝之宝”进了屋。光绪举玺细细凝视着,脸上掠过一丝苦笑,手中玉玺缓缓地落将下去。“皇上——”翁同龢浑身剧烈地抖动着,匍匐至炕前,“皇上千万暂缓用……用玺呀!”说话间,竟自背过气去!
“师傅!”
“叔平!叔平!”
光绪愣怔了下,手中玉玺落了炕上。他的头嗡嗡直叫,心里塞了团烂棉絮样混沌不清,直众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翁同龢,方自回过神来:“御医!快传御医!”
“皇上,翁相只是一时背过了气,不打紧的。”徐用仪默然望着这一切,伸手捅了下孙毓汶左肋,开口说道,“时局紧迫,刻不容缓,还请皇上速速用玺才是。”
“皇上——”孙毓汶张嘴呼了声,只眼睛转着沉吟下收了口。
眼见光绪一脸焦虑神色,徐用仪只恐他又改了主意,慈禧太后处没法交差,抓耳挠腮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正没理会处时,陡听得外间“橐橐”脚步声起:
“老佛爷懿旨,万岁爷跪接!”
话音落地,李莲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