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孝两难
“老佛爷对我猜忌颇深,再……再出已无可能,又怎有力照应皇上?即使真有那一丝希望,老佛爷手段如何,你还不晓得?”奕䜣心中一阵无奈,摇头道。
奕譞满脸急切之情,开口道:“小弟倘真走了,这朝里还有人能撑得起大梁吗?老佛爷虽对六哥疑心颇重,可她也不能眼瞅着朝事无人打理的。但只六哥重掌政务,又怎会无力照应皇上?”奕譞说着猛咳了两声,脸已涨得通红,宝鋆见状,忙端了杯奶子上前。
“目下时局如此,我奕䜣又能怎样?好了,你身子虚弱,还是回去歇着吧。”奕䜣身子不易察觉地颤了下,旋即便定了下来。
“六哥——”
奕譞尚待言语,外边已传来吴义公鸭子般的声音:“王爷,养心殿王福王公公求见。”奕䜣眉头微皱,扫了眼奕譞,开口道:“请进来。”不大工夫,王福手托银条盘进来,蹲身请安道:“奴才王福见过六爷。”因见奕譞亦静坐一旁,满脸阴郁之色,遂又道,“奴才给七爷请安。七爷可身子不舒坦?要不要奴才唤李玉和过来?”
“不必了,我身子还好。园子那边可备妥了?”奕譞似担心王福察觉自己面色不善,起身背手踱步,问道。
“翁、孙二位早备妥了。对了,奴才方出宫碰着老佛爷那边崔玉贵,说老佛爷唤七爷晚些时候也进园子去。”
“这——你回头告诉老佛爷,说我身子不适,便免了吧。”
“嗻。”王福犹豫了下,接着道,“不过看万岁爷意思,也想七爷进去趟。”奕譞犹豫了下,说道:“那看情形再说吧。行了,有什么事你说与你六爷吧。”说罢抬脚便欲出屋回避,却被奕䜣止住。王福揭了条盘上的黄缎绸子,扯嗓子道:“万岁爷知道福晋大寿,特赐玉如意一柄、‘寿’字条幅一张、御膳一桌。”
“蒙皇上赏赐,实感愧颜。烦劳公公回禀皇上,奴才奕䜣与贱内谢主隆恩。”说罢,奕䜣转身面北跪地连叩了三个响头。“奴才一定代为禀奏。宫里尚需奴才应着,这便先行告退,还望六爷莫要见怪才是。”
“公公客气,如此本王亦不敢多留公公了。”奕䜣说着吩咐道,“吴义,取五十两银子与王公公。”
“六爷,与万岁爷跑腿乃奴才分内之事,您这般,奴才怎生受得起?便让万岁爷晓得,也——”
“我这银子不是为着这个的。”奕䜣笑着摆手打断王福言语,瞥眼奕譞道,“你七爷身子不适,派其他奴才我这心里也放不下,烦劳公公代送回府歇息,不知可否?”不待王福开口,奕譞已急呼了声:“六哥!”
“七弟日理万机,身子骨最是紧要不过,我这里乱糟糟的,有个闪失可怎生向老佛爷与皇上交代?还是回府歇着吧。”
“六哥,小弟——”
“好了,不要硬撑着,自家兄弟何须多礼。至于先时所说,我这知道了。吴义,你来搀着你七爷!”奕䜣说罢抬脚已先自出了屋。
送了奕譞复回殿中,奕䜣心里直打翻五味瓶般不是滋味,欢喜、悲伤、忧愁搅在一起,再也难平静下来。见他烦躁不安,脚步橐橐来回踱着快步,宝鋆犹豫半晌,方拈须沉吟道:“六爷可是为着七爷身子不安?”
“有此一面。虽说当初他有对不住我之处,然我亦非完全没有过失,况又自家兄弟,他这般光景,怎不让人伤感?”奕䜣说着摇头长叹了口气,踱至桌前端杯兀自仰脖饮了,接着道,“不过,我也为他先时言语不安。”
“照应皇上?抑或有重出之望?”
“二者皆有。”
宝鋆脸上掠过一丝笑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此,六爷多虑了。依卑职看,凡事皆有轻重之分,果有重出之日,六爷当慨然应允,打下来历历往事说明什么,卑职不说六爷心里也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