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孝两难
太后时有不满,每每言及欲向她讨个说法,可这心底深处打小便对慈禧太后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畏意,自前次入宫后更是犹增三分,唯恐这做皇上的儿子一朝不慎惹得终生苦楚。当下虽说内心不忍,却仍自开口说道:“皇上,臣妾心里也是这般寻思,依臣妾之意,皇上不如便应……应允了吧。”
“额娘说的可是真心话?”
“真……真的。”
“朕是你亲生的儿子,是你心头上的肉。难道你愿意朕讨个不欢喜的人,一辈子郁郁寡欢吗?”说话间光绪眼眶中泪水禁不住淌了下来,“为什么你们都这般逼朕?朕身为皇上,难道就连这点事也不能做主吗?”叶赫那拉氏身子秋风中的落叶般抖着,豆大的泪花亦泉涌般直向外淌。良久,光绪激动的心方稍稍平静了下来,移步上前轻拭着叶赫那拉氏面颊上闪闪发亮的泪水,颤声道,“额娘,你爱朕,你心里亦不愿朕立她为后,对吗?”
“皇上,臣妾……臣妾……”
“皇上,”不及叶赫那拉氏言语,侧立一旁一直沉默无语的奕譞已忙开了口,“这……这不是愿不愿的问题。皇上贵为真龙天子——”
“朕是皇上,但朕不是什么真龙天子。朕也是人,是人!为什么朕便不能有七情六欲?为什么朕便不能拥有别人那般的快乐?”
“皇上垂拱九州,统御亿万生灵,自然便不能像常人——”
“够了!这般言语朕早听腻了!”光绪额头青筋暴突,腮边肌肉急促抽搐着,厉声止道,“朕是皇上,却这也不该那也不能,还做这皇上做甚?”
奕譞满是惶恐的目光望着光绪,两脚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嘴唇翕动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禁不住呛咳几声,口中顿觉又腥又甜,知道是血,忙自袖中取手帕子握住嘴吐了,欲藏手帕时,却被光绪察觉,上前一步夺过手帕,顿时目瞪口呆!旋即忙不迭伸手搀了奕譞起来坐着,转脸便喊:“王福!王福!”
见光绪面色铁青,两眼闪着绿幽幽的寒光,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王福身子一哆嗦便跪在了地上,颤颤道:“万岁爷,奴才——”
“快传太医!”
“不用了。”奕譞止住王福,苦笑一下道,“奴才些许小疾劳皇上如此,实感惶恐万分。这都是老毛病——”
“些许小疾?这点子轻重朕还看得出来!”光绪说着转眼盯着王福,“朕隔三岔五让你过府,王爷这般样子,你为何不告诉朕,嗯?!”
“回万岁爷,奴才是……是来着的。”王福咽口口水,期期艾艾道,“只奴才来时,七爷身子骨都康泰着的。”
“还敢狡辩?!”
“万岁爷,奴才——”
“皇上,是奴才不让他说的。”奕譞摇头长吁口气,道,“奴才这点子病,知道该怎生料理的,况且还有李玉和照应着。皇上焦劳国事,若为此分神,做奴才的怎生受用得起。”光绪扫眼奕譞,面色绯红,簇青额头上密密细汗在烛灯下闪着光亮,心中不觉一阵酸楚,欲开口言语却又止住,吩咐道:“这没你事了,下去吧!”
“嗻。”王福轻应了声却未起身,犹豫片刻喃喃开口道,“万岁爷,时候不早了,再晚恐老佛爷会怪罪的。您看——”
“知道了。”光绪摆手应了句,见王福转身退了出去,方满是焦虑地望着奕譞道,“阿玛,朕离不开你,你是知道的。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朕呢?若你有个闪失,朕日后还有谁可依靠?”
“奴才只是累了些,不妨事的。”奕譞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皇上,立后之事关乎社稷安危,奴才恳请皇上万万三思才是。”
光绪长吁口气,喟然长叹道:“正因为事关社稷,朕方不允此议的。朕是欢喜长叙那女儿,却也绝非完全出于私情。朕打记事时起,便没敢忘了自己身上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