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娅·阿柯朗波尼(勃拉齐亚诺公爵夫人)
齐跪下,含着热泪,求他听从她们的话。
在格列戈利十三当政时期,社会混乱,暗杀成风,那种状况真是前所未闻。每天都要发生一些怪事,罪犯不受惩罚,逍遥法外。女眷们听说了这些事,个个惊恐不安,卡米尔尤其如此。往日马赛尔·阿柯朗波尼冒险进城,从不求菲利克斯帮忙,而这个时辰,这种举动,在她们看来实在不合时宜。
想到这些,她们更是提心吊胆。
菲利克斯年轻,血气方刚,这些担忧的理由,并不能让他改变主意。倒是他听说信是“左撇子”送来的,便打定了主意,任什么事情也不能拖住他。他喜欢那人,曾经帮过他的忙。他跨出了家门。
上面已经说到,他只带了一名仆人,让他带着火把在前面照路。可怜的年轻人朝蒙特卡瓦洛才走了几步路,就挨了三火枪,扑倒在地。凶手们见他倒下了,都冲过来,争先恐后地在他身上捅了好多刀,直到确信他死了才罢手。噩耗立即报给了菲利克斯的母亲和妻子。通过她们,又传到了死者的舅舅红衣主教那里。
红衣主教听了凶讯,面不改色,没有显露半点悲痛的神色,只是匆匆地穿好衣服,开始为自己,为那个(遽然逝去的)可怜灵魂祈祷。然后,他来到甥媳房里安慰女眷,神态极其庄严镇定。当时她们号啕大哭,整座公馆一片哀声。他劝她们止住哭叫。他的话很有威力,从此时起,公馆里就再也见不到一丝混乱,或者听到一声哀号,甚至在把尸体移出公馆时亦是如此。一切都像井然有序的家庭在操办早有准备的丧事。至于蒙塔托红衣主教本人,他的生活习惯与外表一如平常,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迹象,连小心克制的悲痛表情也看不见丝毫。罗马人通常很好奇。他们注意着这位遭受沉重打击的人的一举一动,想看出他的悲痛表现,可是他们什么也没发现,因此他们信服了。
菲利克斯被杀的次日,梵蒂冈恰好召开红衣主教会议。全城的人都认为,至少在头一天,蒙塔托红衣主教不会与会。因为他若在那里,必定要在众目睽睽下露面。那些人是那样好奇,一定会观察他的感情的每一个细微表现。可是那感情是那么得体地蕴蓄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他渴望从已经很高的位置,升到更高的位置。大家都同意这种看法:一个雄心勃勃,想凌驾于万人之上的人,表现得和平常人一般无二,是很不恰当的。
可是,全城人都大错特错了。首先,蒙塔托红衣主教和平常一样,第一批到达会场。其次,哪怕是目力最好的人,也休想从他身上发现一丝一毫感情的表露。相反,倒是同事们提到这一残酷事件,对他安慰几句时他作的回答,使在场的人十分惊讶。一个人遭受了如此惨祸,却仍然泰然自若,沉着冷静,这种坚强的灵魂立即成了街谈巷议的话题。
当然,在这次红衣主教会议上,有几个深谙宫廷之术的人,把这种表面上的无动于衷看作刻意的掩饰,而不是看作感情的缺乏。他们这种看法很快被许多朝臣接受。大家认为,谋杀者也许很有势力,日后可能阻止他走向掌握最高权力的宝座,因此,蒙塔托不显得过于伤心是必要的。
不管这种表面的无动于衷是出于什么原因,有一点却是确凿无疑的,它使罗马全城和格列戈利十三的宫廷大觉惊讶。
不过,我们不扯远了,还是回到红衣主教会议。当红衣主教都到齐后,教皇走进会议厅,把目光投向蒙塔托。大家都发现,他热泪双流。可是蒙塔托红衣主教呢,仍然一如平日,不动声色。
就在这次会议上,当轮到蒙塔托红衣主教跪在御座前,向圣上述职时,教皇不等他开口,自己先就忍不住呜咽起来。这一下大臣们更是觉得愕然。等到圣上忍住悲痛,能够说话的时候,他便尽力安慰红衣主教,表示要迅速严惩凶手。可是红衣主教在恭恭谨谨地谢过圣上之后,却请求他不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