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首战大食精锐,高仙芝险些丧命
所向无敌的大食精锐遭到前所未有的惨重损失,一半人横尸河滩,活着的也浑身挂彩,甚至哈米德本人,也在血战中肩胛中箭,险些落马被俘。因此,尽管众多战士心有不甘,还欲复仇决战,但哈米德仍旧明智地挥军后撤。同样付出沉重代价的侧戎军也是精疲力竭,加之担心城中敌军和后边的突骑施人趁机反击,因此也整军归队,与席元庆部汇合,缓缓围住怛罗斯城。
高仙芝将佩刀缓缓入鞘,试了几次都没有插进去,他低头皱眉一看,精制的玉缠横刀居然卷刃变形,自然插不进去。环顾四周,一地的尸首,一地的鲜血,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一干汉子,现在却已成为一缕游魂。高仙芝有些黯然,五十多名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牙兵,一役便拼个干净,着实令人心痛不已。
白奉先将那面带血的绿色新月旗拿在手里,展开看了看,不屑地哼了一声,扬手扔给了后面的杨进诺。杨进诺也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咕哝一句:“写的什么鬼东西。”将战旗卷了起来。白奉先挨个踢踢横陈的尸首,发现动弹的,就伸手去摸鼻息。一阵哼哼唧唧的呻吟引起了白奉先的注意,“是岑典史!”他认出了这位一手谱写《朔风曲》的大诗人,“还活着,快!拿水来!”几个长骑匆匆提了水囊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施救。
在他们不远处,吕乌镡残忍地用手里的马槊拨弄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大食伤兵,自从兄长吕乌甘咄阵亡之后,吕乌镡就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他将自己的性命都视如草芥,更不用说别人的。伤重的大食人仰望着天空,泛着血泡的嘴里喃喃念着什么,随即轻蔑地扫了惊愕的吕乌镡一眼,快速拔出了胸前的小弯刀抹过自己的脖子!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大食人立刻死去。不甘心的吕乌镡顿足大骂,一把扯住对方的头发,扬手一刀切下了他的首级。
与此同时,李天郎的大枪枪杆重重落在吕乌镡的腰肌骨上,未等这个杀人狂徒呼痛叫骂,第二下、第三下又接连击在他的左右膝盖上。吕乌镡只觉得每一下都痛入骨髓,饶是他皮厚肉粗也几乎闭过气去。“咚”的一记闷响,吕乌镡敦实的身体已扑地跌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匀过气痛哼一声。“你奶……”骂声未出口嘴巴便又多了条血痕,门牙差点被打飞,但是吕乌镡这次再也不敢哼半声了,他望着在自己鼻梁处颤动的枪尖,咧开沁血的嘴巴讨好地笑了。吕乌镡阎王爷都不怕,就怕大枪的主人。
看着吕乌镡满嘴参差不齐的牙齿,李天郎不由生出一股厌恶。这就是沙场磨练出的精锐么?这就是大唐需要的将士么?眼前这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凶汉,无论如何与那个双颊泛红,腼腆淳和的吐谷浑少年对不上号。不要以为他的凶性来自吐谷浑的蛮夷血统,吕乌镡自出生便在中原,受的可是地道的汉家礼教,与马铤、马锏没什么两样。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是李天郎一起给他们改的。当他搓着宽厚的手掌羞涩地请李天郎为他改个汉家味的名字时,是何等憨厚朴实啊,与汉家田舍少年何异!不,甚至比汉家少年还多了一份谦和与善良。可如今,他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屠戮狂魔,哪里还有当初的半分影子。也许,吕乌镡不该像他哥哥一样,带着无数的憧憬来到军中。如果他待在家里,也许更应该是一个牧马行家,或者是锄禾好手。可现在他手里只有刀,心中只有愤怒和仇恨。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又是谁的错呢?
“没教过你要尊重死者么?”李天郎铁青着脸,厉声斥道,“再说,这个大食人是个值得尊敬的战士!”
吕乌镡继续傻笑着,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两条腿兀自还痛得直打哆嗦。只有这个时候,那干枯的笑容里,还隐隐透出些儿时的纯良。
“书都白念了!”李天郎暗暗叹口气,心里突地一软,能怪吕乌镡自己吗,不,根本不能怪他。无论什么种子,落在战场上,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