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满了污泥,和兔子一起飞快地滚下去。站成星状的猎犬把它围住了。俄而,大伙儿站在聚成一圈的猎犬周围。唯有走运的大叔一人翻身下马,把那野兔的小腿割下来。他轻轻地抖动着那只野兔,让血流出来,他惊惶不安地东张西望,不知如何措手脚,一面开口说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说些什么。“瞧吧,这是正当的事情,去干吧……瞧,这只猎犬……它在所有的猎犬中出类拔萃,无论是价值一千卢布的猎犬,抑或是价值一卢布的猎犬都比不过它——正当的事情,可以去干!”他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愤愤地环视四周,仿佛咒骂什么人似的,仿佛人人都是他的敌人,人人都会欺侮他,现在他才最后证实了自己是对的。“瞧,你们那价值一千卢布的——正当的事情,可以去干!”
“鲁加伊,给你兔子的小腿!”他说道把那割下来的粘着污泥的小腿扔给它。“你得到应有的报酬——正当的事情,可以去干!”
“它真累坏了,它一连三次独自追赶逃走的兔子。”尼古拉说,他既不听他人说话,也不关心是否有人听他说话。
“这样拦截算啥!”伊拉金的马夫说。
“只要一落空,任何一只看院子的狗赶上去都能捉住它。”就在这个时候伊拉金说道,他满面通红,由于狂奔疾驰和心情激动,他很费劲地喘气。正是在这个时候,娜塔莎不歇一口气,洋洋得意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使人觉得头嗡嗡地响。她这一声尖叫表示在同一时刻其他猎人在谈话中所表示的全部意义。这一声失叫令人觉得非常奇怪,假如在别的时刻,连她自己也不得不为这一声粗野的尖叫而感到害臊,大家也一定会觉得奇怪。大叔自己用鞍带把猎获的灰兔系在鞍后,灵活而敏捷地把它搭在马屁股后面,他这个动作仿佛在指责这些人似的,他这副样子就像他不愿跟任何人说话似的,他于是跨上他那匹淡栗色的骏马,疾驰而去。除他而外,大家都闷闷不乐,觉得受到很大的委屈,纷纷地四散,这之后过了许久他们才恢复了从前那种假装的冷淡。他们还久久地端详那只红花的鲁加伊,它全身沾满污泥,驼起背来,铁链条发出轻微的丁当的响声,表现出胜利者的泰然自若的样子,跟在大叔的马后向前走去。
“当事情与追捕野兽无关的时候,那怎样呢,我和所有的猎犬一样。唔,可是在追捕野兽的那个时候,就够你瞧的!”
尼古拉仿佛觉得这只猎犬的神色在这样说。
过了很久,当大叔骑马走到尼古拉跟前和他谈话的时候,他感到非常荣幸,在这一切发生之后,大叔又理睬他,跟他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