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她从来不善于把自己的意思哗哗往外倒.主宰着她的是一种强烈深沉的感情,可她却说不出关键有份量的话来.至于眼色和感情,又有哪个女人肯暴露呢?她和杜洛埃之间从来没有这种情感的交融,事实上也是不可能的.当她委身于他时,她既为自己的贫困所迫,也为杜洛埃表现的慷慨解困的义气所感动.现在她为赫斯渥传来的这股感情暗流而动心,这种情感是杜洛埃根本不懂的.赫斯渥的目光像情人的喁喁情话一样动人,而且更加让人动心.它不要你立刻作出决定,也无法回答.
人们往往把话语看得太重要.他们误以为谈话会产生巨大的效果.事实上,在一切雄辩中,语言往往是最浅薄的部分.它们只是模糊地代表了语言背后所隐藏的汹涌澎湃的激情和愿望.舌头只会让人分心,只有舌头停止说话,心灵才能听见另一颗心声.
在这次谈话中,她听到的与其说是他的话,不如说是他所代表的那些东西的声音.他温文尔雅的外表本身就多么具有说服力啊.他身份高贵又是多么显而易见!他对她日益增长的欲望,像一个温柔的手轻轻按在她的心上.她不必颤栗,因为那个手是无形的.她不必担心别人会说闲话,也不用自我责备......因为这一切不着形迹,无法看见.他在恳求她,说服她,引诱她,去放弃旧的权利,接受新的权利,然而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可以证实他这么做了.就他们俩的实际思想活动而言,他们正在开展的那场交谈只相当于管弦乐队的低低乐声,为戏剧情节的展开提供背景音乐.
"你有没有去看看北区湖岸大道那一带的楼房?"赫斯渥问道.
"我今天下午刚去那里看了回来......海尔太太和我一起去的.非常漂亮,是不是?"
"是很漂亮,"他回答.
"唉,真的,"嘉莉幽幽地说,"我真想住在那种房子里."
"你感到不快乐,"赫斯渥停顿了一下,慢慢说道.
他认真地抬起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他猜想这句话深深拨动了她的心弦,现在有点机会为自己说上句话了.他静静地向前倾着身子,用目光久久注视着她.他感到现在是关键时刻了.她竭力想挪动一下,但是没有用.这目光倾注了一个男人天性中的全部力量,而他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他就这么注视着,注视着.这局面持续得越久,她的处境就越困难.这小女工陷入了感情的漩涡之中,越陷越深,那几根支撑她的柱子一根根都漂走了.
"喂,"她终于说道,"你不可以这么看我的."
"我忍不住,"他说道.
她的心情轻松了一点,让这局面继续下去,这增加了他的信心.
"你不满意你目前的生活,是吗?"
"是的,"她微弱地说.
他看出,他已控制了局面......他感觉到了,他伸出手去抚摸她的手.
"你不可以这样的,"她嚷着跳了起来.
"我不是有意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她本来可以跑掉的,可是她没有走.她并没有中止他们的交谈,但是他已在快活地想入非非了.不久他站了起来要走了.
"你别难过,"他和气地说,"过段时间,事情会好的."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想不起说什么好.
"我们是好朋友,是不是?&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