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新的写作空间的拓展
空间。陈染的把全部笔墨都用于描写女性的个体生存世界,强烈地表现出个体与环境的对峙。主人公倪拗拗是一个孤僻、敏感、执拗的年轻女子,她完全沉溺于内心生活中,对任何公共意识都持有憎恶和彻底拒绝的态度,最终变成了无法适应社会交往的幽闭症患者,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一个残缺的时代里的残缺的人”. 作品对于主人公的精神世界及性欲望的渲染,尤其是对她的非伦理化的同性爱的描写,在很大意义上都可算是一种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叙事,并相应地带来了某种新颖的审美风格:大量的独白自赏、对躯体及器官的感受、纯粹精神上的白日幻想等等,显露出了女性生命体验中极为偏至的迷狂色彩。与陈染相比,林白的小说更多地写出了女性感性世界的丰富与美丽,她的《一个人的战争》是写女人的个体成长经历,主人公多米在性意识的成熟过程中不断遭到男性世界的打击与伤害,最终转向了自我恋,如小说题记中所说:“一个人的战争意味着一个巴掌自己拍自己,一面墙自己挡住自己,一朵花自己毁灭自己。一个人的战争意味着一个女人自己嫁给自己。”作品里直接地写出了女性感官的爱,刻画出女性对肉体的感受与迷恋,营造出了至为热烈而坦荡的个人经验世界。与此相应的叙事方式也呈现为非中心化的零散、片断式形态,并由于情绪与感受的层叠聚合,虽然无序但却令人处处感到深情灵动的轻盈美感,或者也可以说是创造出了女性写作独特的审美精神。
海外新移民题材的写作空间。自从80年代以来,到海外去留学、打工的中国人数量越来越大,反映他们在异国生活的小说创作也随之兴盛起来,其中包括了大量纪实性和通俗性的商业写作,但也不乏有小楂(查建英)的《丛林下的冰河》和严歌苓的、《女房东》这类令人感到耳目一新的佳作。这些作品的优秀之处,就在于它们比较深刻地写出了中外文化在个体经历中的冲撞,以及这种冲撞积淀在人物性格及精神层面上的影响。小楂的《丛林下的冰河》是这类创作中先驱性的作品。它写一个留学美国的青年女子在认同西方文化过程中所体验到的巨大伤痛,这就是小说借套讲亨利。詹姆斯的小说名著《丛林中的猛兽》而揭示出的“错过人生珍爱”的主题,即“找到的就已不是你所要找的”. 在小说中,主人公初恋男友的死展示了中国式理想主义的最后终结,而她本人早先曾经拒绝这种激情的感染,直到当她看出在那充实自由的西方物质生活下面一直存在着的轻与虚,她才感到了这种理想丧失所带来的不幸。这里真诚地表现出了人处于不同文化撞击下的失落与悲哀,以及这种失落与悲哀在当代文化格局中不容改变的必然所在,所以小楂没有可能让她的主人公彻底认同于西方文化,而是把心中最宝贵的角落留给那已被她错过的理想精神,尽管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承担起一种真正的绝望。90年代以后,海外题材创作的代表当之无愧是严歌苓。她的一系列作品在海外华人文坛上获得了巨大成功,她从中西文化的对话与冲撞的背景下生动展示了海外中国人的生活传奇,如长篇小说《扶桑》是海外华人史诗的第一部,描写了早期华人妓女和劳工的苦难历史与白人对黄种人的种族歧视与文化上的误解,一剑两刃地批判了西方文化中的野蛮因素与东方文化中的愚昧落后,同时又几乎是不自觉地颂扬了东方民族承受苦难的坚韧精神。长篇小说《人寰》以一个留美的中国女性在就诊心理治疗时的口述为线索,叙述了当代中国几十年政治斗争中男人间的友谊、人伦、道德等人格方面所经受的考验,叙述者已经接受了西方文化的教育,她试图用西方人的眼光来审视东方人的伦理问题,使叙述与被叙述之间充满了解释的张力。这两部作品别开生面,展示出海外题材创作的新空间。除了小楂和严歌苓之外,以描绘异域生活见长的海外作家还包括虹影、友友、严力、刘西鸿、刘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