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心难向
想给我的东西就不能属于我吗?父皇还不想把江山给我呢,可是我是了皇帝!那么,娇娘怎么就不可以属于了我?可以悄悄地、偷偷地属于我。只叫人知道,我喜欢听她的琴。我喜欢听她的琴你能说啥?哦,是朕。朕喜欢听她的琴你能说啥?你敢说啥?而且,朕现在就要听她的琴!朕想什么时候听就可以什么时候听,你能把朕怎么样?谁敢把朕怎么样!二世皇帝停直着脖颈瞪视着前方。他忽然觉得脑袋瓜有点轻飘飘的,皇帝的脑袋瓜轻飘飘的。哦,皇冠没有戴。皇冠刚才被自己摘了下来。不戴皇冠的皇帝当然就要缺少了威严。朕得把皇冠戴上。特别是,就要面对矫娘了。起码得让她把朕当做皇帝。而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
娇娘抱着她的琴来了。大秦的二世皇帝端坐在案几前。一个单薄的身子端坐在案几前。已经不是先前那个魁梧的汉子了。本来二世皇帝的旁侧是有案几的,但是她没有去那位置,她坐在了二世皇帝的正前方,隔着很远的距离,她坐在二世皇帝的正前方。“皇帝想听什么曲子?”她问。
那声音很冷,竟至于令二世皇帝打了个冷颤。她怎么没有了往昔的蓬勃?她对朕怎么没有了往昔的热情?她不看皇帝,低着头,目光在她的琴上。其实本来二世皇帝是有些局促的,但是,她不看皇帝。当然,就是看皇帝,皇冠的前面是有着遮挡的,皇上的神情是有着遮挡的。看起来,矫娘倒是有些局促的,因为朕现在占据的位置就是先前父皇的位置,朕是大秦的二世皇帝。是的,局促的决不应该是朕!朕为什么要局促呢?“朕有些累了,想放松放松,所以,想起来听你的琴。”二世皇帝说,声音干涩。
她僵滞了会儿,才应:“那妾就弹给皇帝听。”
依旧是没有热情的声音。她的穿戴也不像先前那般光艳。父皇的离去击倒了这个女人吗?父皇对于她是那么重要吗?父皇去了不是还有朕吗?招人怜爱的女人。她称自己妾,看来她自己仅仅就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女人,皇宫中普通的女人。虽然在父皇在的时候她是被宠爱的,但是现在父皇去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幸亏父皇不封皇后、皇妃,如果娇娘是了皇后是了皇妃,那朕就得在人家的面前毕恭毕敬的!皇祖母的淫乱后宫干涉朝政在父皇的内心中深埋着耻辱,所以父皇再宠爱的女人在他眼中也就是一个女人而已。都是,瞬间的荣耀。娇娘,你在朕的眼中就是一个女人而已。
娇娘抚动琴弦,那条清冷的河啊,就有自那琴弦中流出,只是,也太清冷了啊!二世皇帝再一次激灵,再一次地哆嗦。那河水清澈倒还是清澈的,可是因为冷而显得黏稠,因为黏稠而显得像铅的水,看不见了河底,看不见了摆尾的鱼。就是那其中摆尾的鱼儿呀,也会感觉到冷的,摆尾也摆得不再悠然。
二世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赵高的身上,赵高已经在一侧的案几前落了坐。和皇帝的目光一遇,赵高就明白他在那儿是多余,赶紧站起,说:“老臣去忙了。”就赶紧出了去。
现在,只二世皇帝一个人在清冷的河水中沐浴。冷啊。在他光顾着冷的时候,娇娘轻哼起了词儿,苍凉的词儿。如同深秋的河面翩翩着一只孤单的蝴蝶。翩翩地飞啊,飞,不知道哪里是她的归宿。那翅翼如同凋零的树叶,不再光鲜。娇娘的哼唱,甚至有些沙哑。憔悴的哼唱。忧伤的哼唱。在冷中挣扎的二世皇帝忽然——僵住了,那曲调那哼唱的词儿是——《山有扶苏》,这个时候在他二世皇帝的面前娇娘竟敢弹唱——《山有扶苏》!那琴音中回旋着、那哼唱突出着胡亥今生今世再也不愿意听到的词儿:“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这本来是扶苏的母亲喜欢唱的歌,也因此父皇将他的长子起名为扶苏。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在朕的面前弹起了这个曲子,哼唱起了这一首歌!二世皇帝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