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嵩山群峰呼万岁
司马相如患消渴症多年,直到他去世,刘彻才忆起往日君臣叙话时的一些细节——司马相如不断地要宫娥为自己续水。
“爱卿为何如此焦渴,难道在府中没有茶饮么?”刘彻常常如此打趣地问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并不解释,只是笑笑。
有一次,刘彻偶患小恙。淳于意为他诊病时无意间说起司马相如的症状,他说此病名曰消渴症。
几天后,刘彻特召司马相如到宣室殿,要淳于意为他诊病。
淳于意开了药方,等司马相如告退后,他告诉皇上,中郎将沉疴已久,纵使扁鹊再世,亦无回天之力。
司马相如走后,他为皇上留下了谏言:
臣蒙皇上垂爱,奉事左右,君臣诗文唱和,愉悦情畅;臣深感皇上宏业,胜于秦皇。故臣以病躯残身,请陛下行封禅大典,福荫万世,永固社稷……
在司马相如离去后,刘彻每每读起这上书,久久不能释怀。
刚刚交上正月,皇上就急不可待地从长安东巡了。
太史令司马谈是力主“封禅”的朝臣之一,他早在几天前就奔赴洛阳,为皇上祭祀嵩山做准备。
此去必经之地缑氏,城边的太室山对日益老去的刘彻有着强烈的诱惑。
为了皇上出行安全,洛阳太守从接到皇上诏命之时起,就出动重兵,清山戒严,禁止百姓上山朝拜。就连轿舆所经过的道路,也由军队抢修。
司马谈本来就是追求完美的人,何况这是朝廷举办的盛典呢?从祭祀的礼器到祭献的“牺牲”,他都一一过目,还要记下来,以备向皇上禀奏。
虽然官阶不高,但他肩负的重任使太守、郡丞和县令们都不敢对他说的话有半点疏忽。
正月二十八日一大早,浩浩荡荡的祭祀队伍就上了山,祭祀规模和气魄丝毫不亚于雍城祀五畤。
这样的场面,司马谈早已司空见惯。让他不解的是,当钟磬鼓乐烘托出祥和的气氛,皇上登上太室山敬献“牺牲”时,从山下传来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在群山间回荡着,经久不息。
这欢呼是从哪里来的呢?
司马谈断定,这是来自“太一上界”的恩赐,他赶忙把这个想法禀奏给了皇上。
刘彻十分惊异道:“朕真的可以活到万岁么?”
司马谈道:“天帝如此说,自然不会错的。”
刘彻大喜过望,立即下诏扩建太室祠,禁无伐草木,并以山下三百户为奉邑。
大臣们也纷纷顺从天意,在朝见皇上时就口称“万岁”了。
司马谈因此也受到皇上的赏赐。
司马谈兴奋了好几天,方士算什么?他们专以妄言欺瞒圣听。现在,连嵩山都欢呼皇上万岁,这不是社稷永固的象征么?这让他追随皇上去泰山的心情更迫切。可就在这时,他却病倒了。他不得不滞留洛阳,眼巴巴地看着皇上的车驾远去。
多年来,他为了完成自己的心血——写一部自《春秋》以来全新的史书而付出得太多了,这次病倒,他就担心可能要抛下未完的巨著而去了。
对朝廷来说,像他这样一个六百石小吏的去世,是不会有任何波澜的,可对他来说,让终其一生编著的史书搁浅,他不甘心。
前些日子,他托人带信给远在西南的司马迁,要他直接赶到洛阳。
他没给家中片纸只言,他不愿意让相濡以沫的妻子为他担心。从长安出发时,他回了一趟家,向夫人告别,夫人泪眼矇眬地劝道:“老爷能否向皇上赐告,不去了呢?”
司马谈道:“封禅乃朝廷大典,亦是本官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