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阿娇含泪诉积怨
到了建元二年的那个早春,是上苍在生命吐蕊的季节,把皇上送到了她的身边。如今她已是三个公主、一个皇子的母亲了。
卫子夫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群鸟朝凤的造型,耳际不闻笙竽,眼前不见欢颜笑靥,似乎纷纭的尘世远离了她的灵魂。直到刘彻一声“好舞”,她的灵魂才从万里苍穹回到了长信殿。
“来人!赏乐师百金,帛百匹。赏歌伎二百金,帛二百匹。”
“诺!”
“回来!”
包桑正要转身,又被刘彻叫住了:“赏皇姐千金,帛千匹。”
平阳公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叩谢皇上的时候,她的神态是得意的,而她的眼神却捕捉着每个人的反应。
她首先当然关注的是皇上的感觉。整个过程,皇上看得很投入,他似乎被乐舞陶醉了,这场景激起他的回忆,也带给他全新的享受。
但是,平阳公主很快地就从太后的脸上发现了隐约的不悦。她明白是这领舞的女子太美丽,这让皇上心猿意马,这些都会让太后担忧。其实,从那女子出来的那刻起,公主早在心中举起了屠刀,她不会让这女子活到明天的,她现在要的是与皇后和睦而不是给皇上再送一个女人。
她敏感的触角穿透卫青平静的眼睛,看到了他心底的不屑。也许欣赏一场舞蹈对他来说,远不及取匈奴人的首级更快意;也许他的心此刻已回到了军营;也许他认为那甘甜的酒酿,应该用来为出征的将士壮行……
女人的心思只有相同经历和秉性的女人才读得透,当平阳公主将目光投向窦太主时,她感到了这个孤独的女人眼中的冷气。
自始至终,窦太主都用一种冰冷的情感阅读着侄女的作品。她感觉平阳公主太像她了,她再熟悉不过这些铺张了。当年,她就是这样对待栗姬和王娡的,她几乎用了同样的手段去维系着皇宫与堂邑侯府之间的纽带,为阿娇铺就了走向皇后宝座的道路。
不过,皇上的兴奋和赏赐使得被家族气氛淡化的恩怨又聚集成阴霾,驱走了她进殿时还留在心中的一缕亮色。
窦太主从席间站起来施了一礼道:“难得公主雅乐助兴。皇上册立新后,普天同庆。皇上又大赦天下,更是让黎民共沐圣恩。阿娇虽独居长门,也为皇上感到欢欣。她特地准备了一份薄礼,托臣妾奉上。”
窦太主的话让刘彻很吃惊,阿娇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呢?他的神情顿时严肃了:“不知她送的是何礼物?”
“皇上可曾记得,前些日子您派司马相如去探视娇儿?娇儿感念皇上的牵挂,特地要司马先生作了一篇《长门赋》,命宫中乐师谱了曲子,很是动听。不知皇上可否允准当殿吟唱,以了娇儿的贺忱之愿?”
“哦!是这么回事?”刘彻沉吟着没有回答。他太了解阿娇的性格了,她怎会对取代了自己而成为椒房殿的主人无动于衷呢?要真是那样,就不会发生巫蛊案,她也就不是阿娇了。他担心这赋会给刚刚分娩不久的卫子夫带来伤害,但一想这做赋的不是别人,而是司马相如。他不会糊涂到无视卫子夫的地步。他正这样想着,就听见卫子夫说话了。
“母后、皇上,难得皇后一片热心。”卫子夫这样称呼阿娇,大大出乎在场人的意料,“臣妾感念姐姐对皇上的忠贞,请母后、皇上允准太主的奏请。”
这话从卫子夫的口中出来,不仅使太后对她的印象更加深刻,而在刘彻那里也形成了与阿娇鲜明的对比。在太后点头认可后,刘彻也欣然允准了窦太主的请求。
这是一个失宠的女人泣诉的泪水:
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
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
这是一个孤独女人无奈的呻吟:
左右悲而垂泪兮,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