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窦婴直谏天子醒
还不退下?”
窦婴似乎没有听见刘彻的呵斥,更不顾包桑在一旁暗使眼色,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慷慨陈词道:“皇上要治臣的罪,不过是一句话。但臣听说在先王那里,‘人主不可以独也。卿相辅佐,人主之基杖也,不可不早具也。’今皇上国事未兴而先冷了臣下的心,臣恐大汉社稷危矣。”
“危言耸听!”
“皇上!臣当年为大汉社稷而不惜获罪于太皇太后,以致罢黜回乡。臣今冒死进谏,也是为了大汉社稷,皇上纵然杀了臣,臣也得劝谏陛下。自陛下大兴尊儒以来,妇孺皆言修身齐家。陛下若不能率先垂范,何以服天下人?”
窦婴如此犯颜直谏,刘彻在一旁听着,起先十分恼火,但听着听着,怒火就渐渐退去了,他为自己的失信而生出了惭愧。他来到窦婴面前,诚恳地说道:“丞相忠肝义胆,光明磊落,朕受教也。”
包桑此刻趁机奏道:“皇上,司马相如已来到京城了。”刘彻大喜过望,忙宣他进殿。
等候在塾门的司马相如听到皇上的传唤,脸上增添了许多肃然。
司马道不算很长,但司马相如却从睢阳一直走到今天。景帝在世的时候,他本希望到长安一展宏图,无奈皇上不好辞赋,他只有怀着怏怏的心情到了睢阳。
睢阳虽是王都,但在那里时却是他心境最复杂的一段时光。梁王刘武不但精于武功,而且长于辞赋。他广揽贤良文士,这让司马相如常怀着知遇的感动。但待得久了,他见梁王对储君过于热心,肆意扩展梁都,就渐渐生出担忧之心。
梁王薨后,他怀着从此高山流水无知音的伤感回到了家乡成都,生活很快就陷入窘境。他不得不感谢朋友临邛令王吉的周济,尽管他从心底瞧不起他的庸俗和浅薄。可王吉却不计较这些,不是他的胸怀宽广,而是司马相如的名声太大了,这让王吉的脸上徒添了许多光彩。
这一天,王吉又登门拜访了:“有个人想见先生,不知先生可愿见否?”
“在下新回故里,家徒四壁,何人如此青睐?”司马相如一边将王吉让进客室,一边问道。
王吉听此,脸上就不免露出几分得意,笑道:“卓王孙其人,先生可知否?”
司马相如摇了摇头。
王吉顿时睁大眼睛,疑惑的目光反复在他身上打量。他唏嘘不已,为司马相如的孤陋寡闻而遗憾:“天哪!先生不识卓王孙?他可是临邛的首富哦!攀上他,先生何须如此窘迫不堪?”
司马相如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在下多年游于长安、睢阳,每日与王公贵胄饮宴作赋,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区区卓王孙,何堪入眼?”
王吉的脸色就有些不自然了,不耐烦地问道:“先生就说见不见?”
“不见!不见!”司马相如说罢,自顾抚琴去了,将王吉晾在一边。
此后一连三天,司马相如都是一口回绝。到了第四天,他终于架不住王吉的纠缠,勉强跟着他到了卓王孙的府第。
他没有想到,那场酒醉后的即兴抚琴竟让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心旌摇荡,坠入爱河。
一曲弹罢,酒在血液中燃烧,司马相如不禁有些燥热。他走出了人头攒动的客厅,找了一处僻静的柳荫散热。
什么是寂寞呢?寂寞就是没有人读得懂你的雅韵高蹈。司马相如发现,在他埋头弄弦的时候,招来的目光何其迥异。或盲若瞽者,或茫若聋者,或心有旁骛,或面露不屑。就连那个王吉,也是脑满肠肥,附庸风雅,说几句赞美的话也是文不对题,究竟有几人从那曼妙雅曲中听到了他的惆怅和彷徨呢?
面对月光,他仰天长叹:“子期去矣,伯牙独鸣,知音何在?我也应断了这弦吧!”
“知音在,弦未断,莫负听琴人。”从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