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力主和亲谋北安
繇君浑身筛糠般地发抖,极度的恐惧使他的意识一片空白,甚至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余善摸着腮下浓密的胡须,这是他下决定前的习惯。他抬起头来,布满红丝的眼睛喷出凶光,他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冷气彻骨的字:“推下去斩了,连同驺郢的首级一并报与汉军。”话音刚落,身边的军士就举起了弯刀。
大家都呆住了,担心余善从此大开杀戒,在整个无诸族内上演一场自相残杀的悲剧。就在这时,一只胳膊从军士身后伸出,拦住了举在半空的屠刀。大家定神看去,原来是丞相。余善眼中顿时充满了狐疑,问道:“丞相这是……”
丞相按下军士手中的弯刀,转身来到阶陛前,深深施了一礼,才抬起头道:“请大王允臣禀奏之后,再行刑不迟。”
“难道丞相以为本王错了?”
丞相摆了摆手道:“不!此次事变,本因驺郢擅兴兵戈而起。如今大王大义灭亲,诛杀驺郢,功在闽越,忠在汉室。繇君虽系驺郢嫡孙,然却从未参与政事,罪不当死。倘若大王杀了繇君,传将出去,天子闻知,必然见疑于大王。还请大王三思!”
丞相的话虽然寥寥数语,却句句戳在余善的心头,他所担心的正是汉廷能否承认他的王位。虽说特使信中说韩安国已上报朝廷,但是倘若因小失大,那多年来的预谋岂不功亏一篑。想到这里,余善的脸色开始和悦了,他上前亲自为繇君松绑,轻抚他被绳索勒红了的肩膀,话语中便多了长辈的关切。
“众位爱卿,丞相所言极是。驺郢获罪,与驺丑何干。何况其亦本王之孙辈,自当厚待。于今之后,若有以驺郢之罪而延及繇君者,本王定斩不饶!”
一场杀戮终于过去了,丞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人群中再度爆发出欢呼:
“大王圣明!”
“大王圣明!”
这是闽越国骚动而又不眠的一夜。
当太阳跃上云蒸霞蔚的长空时,一队人马带着闽越王驺郢的首级朝着汉军大营飞驰而去。
城头上,余善的环眼眯成一条缝。他心里很乱,不知道远在长安的汉皇将会怎样看待他的行为。
在闽越国使者在向长安进发的日子里,北方匈奴国的使者已走过了横桥,到长安来了。
这次来的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左骨都侯吐突狐涂,在匈奴国的地位与大汉的丞相可以比肩。
对刘彻来说,除了这是自登基以来第一个匈奴的和亲使团外,他更关注的是这位宰辅大吏会不会带来张骞的消息。因此,刘彻对吐突狐涂的到来表示出格外的重视,特地安排田蚡、汲黯、严助等人到渭河桥头迎接。
吐突狐涂等人此刻已换乘了大汉的车驾,在以往的年月里,他对汉朝的了解仅限于两国往来的文书和战报。在他的印象中,汉朝似乎从来都是处于守势。尽管他一向主张睦邻邦交,但是当他以使节的身份踏上汉朝的土地时,那种强国使者的优越感总是不加掩饰地流露在脸上和言语中。
他眺望着渭水两岸,环顾着关中平原,尤其当他一步步走近雄伟的长安城时,大汉隆盛的文明,让他开始对以往关于汉朝的传言发生了动摇。
特别是当他的车驾驶过渭桥中线,远远地望见汉廷的官员们峨冠博带,肃然地站在那里迎接时,他的神色顿然庄重了。他提醒身后的随员,一定要彬彬有礼,不可以给汉人留下野蛮的印象。
车队在横桥南端停了下来,吐突狐涂下了马,快步走到田蚡面前,庄严地行了匈奴礼节,说道:“匈奴国使者吐突狐涂见过丞相大人。”
他不凡的气度和仪态让田蚡有些吃惊,急忙还礼道:“本相奉皇上旨意,在此恭迎使君大人。”
“谢汉朝皇帝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