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日记》译本序
暴露得格外真实和无情,对西方首脑自鸣得意的西方价值观不啻是辛辣尖酸的讽刺和批判。
让·热内曾是地地道道的小偷。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这个扒手有点斯文,除偷钱、偷东西外,还爱偷书,而且经常偷高雅的哲学书和文学名着。他经常因偷书被当场抓获,送去蹲监狱。他偷书先是为了看。看书是为了写书。他写书先写诗。诗一向被认为是最神圣最高尚的文学殿堂,可他却从最卑贱、最肮脏、最下流的人间地狱里发现了美,激发了灵感,因此诗兴大作,开创了小偷歌颂罪犯的写诗先河。小偷处境危险,生活漂泊不定,心理压力很大,写作环境极其恶劣。于是他迷恋上了监狱这个避风港。在监狱里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安全感,可以结交更多的难兄难弟,有吃有喝还有人为他站岗,可以在牢房构思写诗写书了。就这样,他在监狱中创作了长诗《死刑犯》和长篇小说《鲜花圣母》,还有一大堆剧本。出了监狱,看完的书太多,得减轻负担处理掉。于是他公然在塞纳河畔摆起旧书摊。他还把自己写的诗偷偷印出来,摆在书摊上卖,竟然能以文会友,结识了几个小文人。经过小文人的引荐,他终于认识了当时著名作家让·科克托。科克托慧眼识奇才,看完热内的处女作后,立刻意识到热内作品低俗中见奇异的现代文学价值,于是他不顾自己的名人身份,痛快地帮助被警察四处缉拿的小偷出版诗书。一个法国文学奇才就这样被发现了。
不知为什么,正当让·热内成名在即的关键时刻,他仍鬼迷心窍,一偷再偷。一次,他为偷一部绝版书被捕,并将作为“惯犯”被起诉,很可能被判处终身流放。科克托真也爱才如命,不惜聘请大律师为小偷辩护,并以大作家的身份亲临法庭助威。结果名人效应起了作用,热内仅被判处3个月监禁。谁知出狱不到三星期,他又因偷书被捕入狱。当时法国沦陷尚未光复,当局准备把他押送到法奸保安队控制的集中营。就在这紧急关头,科克托再次动用各种关系把小偷作家保释出来。但热内终身流放的命运并未改变。
不管怎么说,让·热内在当时法国文坛已小有名气,刮起了一阵不小的让·热内旋风。继长篇小说《鲜花圣母》和《玫瑰的奇迹》出版后,1947年4月19日,他的剧本《女仆》在法国公开上演,不久连同剧本《严加监视》一起出版,引起强烈反响,获法国七星诗社奖。紧接着,发表诗集《苦役》。1948年,先后在瑞士和法国公开出版。
根据法国法律,让·热内必须继续服刑,有可能被流放到远离法国的海外孤岛上。为了挽救一个才华毕露的小偷作家,以萨特、科克托为代表的“全巴黎文学界”上书共和国总统,呼吁赦免对热内的刑罚。让·热内因祸得福,名声鹊起。在评论界出现了“让·热内现象”。1949年8月12日,法国总统发布了对让·热内的特赦令。
让·热内时来运转,其作品在法国文坛一路走红。法国著名的伽利马出版社加紧编辑《让·热内全集》,请萨特为其作序。萨特欣然命笔,写了长长的一卷序言,名为《喜剧演员和殉道者圣热内》,把小偷作家当圣人进行评介,作为六卷全集的第一卷出版。这不能不说是法国文学史乃至世界文学史的一个奇观。小偷让·热内因此一举成了世界知名的大作家。
也许是他过惯了小偷生活,过惯了流浪生活,过惯了铁窗生活,现在突然住在豪华饭店里自由写作,反而感到浑身不舒服,浑身不自在了。他本来就与主流社会格格不入,现在却要同流合污了,顿时陷入了不可名状的精神苦闷。他对记者说:“一旦自由了,我却迷茫了。”他沉闷了好几年,搁笔了好几年。但他没有忘记萨特的警世恒言:“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痛苦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反思,他恢复了创作活力,可以在地狱里发现天堂,也可以在天堂里看到地狱。此时,法国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