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千万别太迟了,哎,让诺。你听见没有?千万别太迟了。”
“但总得等那家伙脱光了才行呀。”
“那当然。但你们一定动作要快。在房门前,我同过去一样,会扔下一小团纸做记号。”
他经常这样用逼人的口气不断叮嘱,一天,我禁不住对他说:
“可你为什么非要我们那么快就赶去呢?你安心等我就是了。”
“你疯了。我害怕。”
“怕什么?”
“要是那家伙老在我身上乱摸,那我可就完了。我没有把握不让对方下手。”
“行呀,你让他下手就是了。”
“什么话!尽情兴奋,那敢情好。可是,不能这么干。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史蒂。”
罗杰在森林中迷了路,被贪得无厌的吃人恶魔带着走,他一路撒下白色小石子儿作为标记;他被一个凶恶的监狱看守关了起来后,在门前悄悄留下一张纸条,表明他就在里面。那天晚上我也是蠢到家了,故意拿他的恐惧穷开心。史蒂利达诺和我等了好久才上楼。我们找到门后,便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入口小巧别致,只有一张双人床那么狭窄,隔壁就是卧室。只见罗杰赤裸裸地躺在床上,脚趾夹着一枝红色的康乃馨,正故作姿态引诱一位老先生,那家伙正对着镜子慢慢地脱衣服。我们通过镜子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罗杰动作灵巧地把他的脚丫子伸到嘴边,他抓住了花枝,闻了闻,又把花在胳肢窝里轻轻地磨蹭几下。老家伙春心荡漾。他慌乱地解开纽扣和背带,垂涎着年轻的胴体,但罗杰巧妙地用花枝掩盖着肉体。罗杰笑容可掬。
“你是我的爬墙野蔷薇。”老家伙说。
说这话之前,罗杰在被单下拱来拱去,他趴在床上,把花插在屁股上,他的腮压着枕头,突然笑着喊叫起来:
“我在这儿,你来爬呀。”
“我来了。”史蒂利达诺说着立刻迈步走过去。
他很冷静。他的羞耻心--我曾描写过,这种羞耻心有时是怎样装饰他那如狼似虎般的暴烈。不过,今天可明白多了,这种羞耻心并不是一种东西,比如一种遮头的面纱或点缀用的手绢(其实美化不了史蒂利达诺),更不是一种感情,而是一种折磨,不让内部机器的各种零件灵活而体面运转的摩擦力,是一种器官独享欢乐却不许别的器官沾边的拒绝,是自由的反义。我更加懂得了,引起羞耻心的东西,原来是幼稚可笑的怯懦。我不无顾忌地称之为掩饰,我并不想说,笨蛋有时也懂得矫揉造作--或因犹疑或因冒失--附庸风雅,没有这种拙笨,也就没有附庸风雅的动作,而是说,史蒂利达诺的羞耻心是苍白的,引起羞耻心的东西不是混乱思想、神秘浪潮的交汇,也不是趁火打劫的混乱,将其掠到陌生的然而是早已试探好的新地方。我觉得它很动人,在一个世界门槛上徘徊,眼看就要揭开这个世界的面纱,两颊绯红,激动不已。这不是爱,而是生活本身的退潮,只能让位于愚蠢的可怕真空。根据史蒂利达诺表面的单一色彩,我尽我所能来解释史蒂利达诺的心态。杯水车薪而已。但也许我因此能够说出我记忆中保存的干瘪的人物--这次,他的羞耻心既不影响他的嗓音,也不妨碍他的走路。只见他朝床前走去,对男色鬼进行威胁。罗杰一下子跳将起来,行动比以往敏捷多了,连滚带爬去抓自己的衣服。
“臭婊子!”
“可你没有这个权利……”
老先生浑身哆嗦着,其丑态很像讽刺漫画家表现现行通奸犯罪的画面。他转过身来,背朝镜子,镜子照出他那狭窄的肩膀和有点发黄的秃顶。一道粉红色的光照耀着这一幕。
“你,瞧你那副嘴脸。还有你,”他转对罗杰说,“快把衣服穿上。”
无辜的罗杰仍然拿着那枝紫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