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失的金钱》
夜里想出了一条高见,他把所有的房门都上了锁,用铁橇敲击每间房子的地板。有一间小屋的地板下,发出了空洞的声音。他开始挖掘。当他挖好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从挖开的口子里望进去,贝德亚那德看到下面是一间小屋子,但里面是漆黑黑的,他不敢跳到这不可知的地方去。他把床铺放在洞口上,躺了下去。早晨来了。这一天,在白天也能听到这声音了。他念诵着杜尔伽的神号,把床从洞口拖开,流溅的水声和金属的丁当声变得更清晰了。他恐怖地从洞孔中望到黑暗里去,看到这屋里充满了流动的水,他用棍子探测了一下,发现它只有一两尺深。他拿着一盒火柴和一盏灯,不费劲地跳进这矮浅的屋里去。
但是由于怕自己的希望会在一瞬间成为泡影,他的手颤抖起来,几乎点不上灯了。
差不多把整盒火柴都划尽了他才把灯点上。
灯光下他看见一只大铜罐拴在一条大铁链上。河水涌进的时候,这铁链不住地碰在墙上发出他所听到的金属的响声。
贝德亚那德急急地郯着水,向着铜罐走去,但发觉里面是空的。
他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把铜罐举起狂暴地摇着。他又把它倒过来,但也没有结果。他看到罐口破了,似乎从前是封住的,有人把它敲开了。
贝德亚那德开始在水里摸索。有件东西碰着他的手,拿起看时,却是一具头骨。他把它举到耳边,使劲地摇着,但这也是空的。他把它扔下了。
他看见这屋子靠水的那边墙壁破裂了,河水从缺口里进来,他准知道这一定是那位运气比他好的先来者把它打开的。
最后,失掉了一切的希望,他吁出一声长叹,这一声叹息似乎夹杂着无数从永远失败的地狱里发出的绝望的叹息。
他浑身涂满了污泥,爬到屋子里边去。这个充满着扰攘的人类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像是一只破罐,拴在无意义的命运链子上。
再去收拾东西,买车票,上火车,回到家里,去跟他妻子拌嘴,去忍受那受气的日子,这一切对于他都仿佛是极端的不合理。他恨不得滚下水去,像倒塌的河岸滚到河流里一样。
但是他还是收拾了东西,买了车票,上了火车,在一个冬天的夜晚,回家了。
进门以后,他像一个昏迷的人似的呆坐在院子里,不敢走进屋里去。那个老女仆头一个看到了他,在她的惊叫之下,孩子们欢呼着跑来看他,然后他的妻就叫他。
贝德亚那德像从睡梦中惊起,他又回到原先的生活中来了。带着愁容和苦笑,他拉着一个孩子、抱着一个孩子进到屋里。灯刚刚点上,虽然天还没有黑,却是一个寒冷的夜晚,一切都安静得好像黑夜已经来到了。
贝德亚那德静默了一会,才用轻柔的声音问他的妻子:
“你好么?”
他的妻子并不答理,只问他:“怎么样了?”
贝德亚那德没有说话,只拍着自己前额。这时候散达利的脸变得冷酷了。孩子们看到了不幸的阴影,悄悄地溜出去,跑到女仆那里求她给讲故事。
夜来到了,但是丈夫和妻子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家里的整个气氛似乎和静默一同悸动着。散达利的嘴唇紧闭着,像守财奴的钱袋一样。她站了起来,撇下她的丈夫,慢慢地走进她的屋里,把门锁上了。贝德亚那德静默地站在门外,外面传来路过的更夫的呼声。疲倦的人世沉没在昏昏的睡梦之中了。
夜深的时候,大的孩子从梦中醒来,爬下床来走到廊上低声地叫:“父亲。”
但是他父亲不在那里。他又到他父母的紧闭的卧室门外,稍微提高一点声音叫“父亲”,但也没有回答。在恐怖中他又回到床上去。
第二天清早,那个女仆照例准备好主人的烟叶,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