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谈难字注音
难字注音的许多好处,有许多专家都已经谈过了,我只就我个人的经验来说说难字注音的必要性。
算起来,我一辈子所认得的字,绝大部分都不是老师教给的,因为课本上的字究竟有限。在我的老师教我国文课本四五册的时候,我已经“一目十行”地浏览和了。那时候,我还不会查字典,就是会查字典,在急欲知道一段故事的时候,也顾不得查字典了,因此,有许多字形,只经过我的眼睛,进入我的脑子,并没有经过我的舌头,横竖字形反复地接触得多了,也能猜得出这些字的意义,字音在看书上变成不重要的。
在我对别人讲述故事时候,许多字形我只按着我所认得的,它的偏旁来念,比如说“沁人心脾”的“沁”〔qīn〕,我就念作“心”,“破绽百出”的“绽〔zhàn〕”,我就念作“定”,“睦目结舌”的“瞠”
〔chēng〕,我就念作“堂”等等,有人给我改正,我就改了,没有得到改正,我就照旧这样念了下去。
前几天,在《文汇报》的《你认识这些字吗》一栏中所列举的那些不算冷僻,有的还是我自己所常用到的字里,发现有过半数的字,我都念错了,这使我大吃一惊!这样,我怎么能发言?怎么能广播?在写文章的时候,怎么能掌握住文字的音乐性?
《人民日报》从十一月一日起,开始在报纸上实行难字注音,这对于读者是很大的语言教育,我从心底发出拥护的欢呼。我知道有许多和我犯着同病的小朋友,他们和我从前一样,在小小的年纪已经在看大部头的书,他们也是不查字典的。从我自己的“前车之覆”来说,我希望他们在看书的时候,要注意慢读,细读,深读,但是难字注音无疑对他们是个大帮助。而且我赞成字音夹注在字后,像《人民日报》那样,对读者是更方便一些。
为着和人家谈话的时候,有着“共同的语言”,人名,地名,文物名的难字,和科技界所用的字,都应当注音,以便形成普通话的逐渐统一。至于注音的标准,我赞成张志公同志的异读字注音从今不从古,从俗不从雅,从众不从寡,从易不从难的意见。其余的都留给专家去讨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