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桑下人家
一片茫然,内心不安,呆立良久。这时,院子里传来咚咚的织席声。
“咦……”
到廊下一看,作坊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灯下坐着白发苍苍的母亲。她背对着这边,孤独一人在星星下面编织草席。
母亲好像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归来。刘备快步朝母亲跑去。
“我回来了!”
他把脸凑近母亲。母亲一惊,站起身来,踉跄着道:“啊,是阿备吗?是阿备吗?”
说着,一把抱住刘备,就像抱着吃奶的孩子一样,什么都还没问,高兴的热泪就噙满双眼。他们紧紧拥抱,母亲温暖着儿子的肌肤,儿子温暖着母亲的心怀,许久许久。
“听说母亲您好像病了,儿子一路上可担心了。母亲,夜里露水凉,怎么这会儿了还在外面编席子啊?”
“生病了?哦,八成儿是城门口当班儿的说的。我天天去城门口看你回来了没有。这不,十来天没去了。”
“那您没生病咯。”
“怎么能生病呢,孩子!”母亲道。
“床、柜子都没了……”刘备问。
“税官来拿走的。说是要讨伐黄匪,军费年年增加,所以今年税赋暴涨,就你留下的那点儿钱早不够了。”
“没看见老妈子,她怎么了?”
“怀疑她儿子加入了黄匪一伙儿,被绑走了。”
“年轻的下人呢?”
“被拉了壮丁。”
“啊……母亲,儿子对不住你啊!”
刘备伏在母亲脚下,歉疚不已。
刘备对母亲满怀歉疚,溢于言表。母亲也对出门多日的儿子如此自责、悲泣感到可怜,十分伤心,道:“阿备呀,别哭啦!有什么歉疚的呢。不怪你,都是世道不好啊!……找点小米煮了,咱娘儿俩好久没在一块儿啦,一块儿吃顿晚饭吧。路上一定累了,娘这就给你烧热水去,擦把汗。”
说着,母亲从织机前站起身来。
母亲安抚儿子,没有责备儿子的不是。那份慈祥感动着刘备,他面对母亲充满大爱的身影叩首道:“母亲且歇!儿子既然回来了,这些事儿就由儿子来做。儿子再也不让母亲受穷了。”
“不,明天你又得干活儿。你是顶梁柱。老妈子、下人都不在了,伙房的活儿,我来吧。”
“我出门在外,家里发生的这些事儿一点儿也不知道,所以在路上耽搁了,让母亲受苦了。母亲,您有这么大个儿子,就进屋去,躺在床上好好歇会儿吧。”说着,刘备拉住母亲的手。可再一想,床已经被税官拿去抵税,母亲的房间里竟然无处可躺。
不,不光是床和柜子。刘备掌着灯到伙房一看,连锅都没有。原来还有四五只鸡和一头牛,现在这些家禽家畜也都被征走,充当太守的军需和税赋,值点钱的东西一无所剩。
“太守的军费已经拮据到如此地步了吗?”
刘备与其说在考虑眼下生活,毋宁说在更大意义上感到暗淡。
于是,他马上想到了世道前途:“这也是黄匪祸害的。唉,如何是好啊!?”
他的心渐渐被黑暗紧锁。
打开货架,刘备看了一圈装晚饭用的小米和豆子的口袋,惊讶地发现,储存的粮食和肉干,连房梁上吊着的干菜,全都荡然无存。无需再问母亲。他茫然若失,呆立屋中。
这时,愣被拉进屋里歇息的母亲在屋子里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响动。进去一看,母亲揭开地板,从泥土中的罐子里取出仅有的一点小米。
“啊,那里……”
听到刘备的声音,母亲回过头,自嘲道:“藏了点儿呢。要活下去,没这点儿东西怎么成啊?”
“……”
世道急转直下,已经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