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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热情横溢地喷着火焰,而且多方面地恣情奔放。在一个人的青春初期,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只要形成他生活的原质还没有最后定型,这些原质在成形的过程中一定会骚乱的。
这时候我哥哥乔提任德拉决定创办《婆罗蒂》,让我们的大哥来担任编辑。这给了我们的热情以新的食粮。我这时才十六岁,但是我也没有被摒在编辑部之外。不久以前,在我年轻的虚荣心的绝对狂妄之下,我写了一篇对于《云音夜叉被戮》的评论。就像酸涩是未熟的芒果的特点一样,不成熟的批评家的特点就是谩骂。当缺乏别的力量的时候,扎刺的力量就是最尖锐的了。我就是这样在这首不朽的叙事诗上留下爪痕来寻求不朽。这篇狂妄的批评就是我在《婆罗蒂》上的第一篇投稿。
在第一卷里我还发表了一首长诗,叫做《诗人的故事》。
这是作者在世界上除了他自己的模糊夸大的形象以外,没有看到其他事物的时期的产物。因此诗里的主人翁当然是个诗人,并不是作者的真我,而是他所想象或者冀望的自己。
说他希望他做到他所描写的那样,也是不对的;这更代表他认为人们对他所期望的,就是会使世人点头赞叹说:“对了,真是一个诗人,正该这样。”在这诗里有普遍的爱的绚烂的渲染,这是幼芽诗人的得意的主题,这主题讲来十分堂皇也十分容易讲。当任何真理还没有在一个人心里发光,别人说过的话是我们仅有的存货的时候,表现上的简单和抑制都是做不到的。那么,在竭力夸大那本身就是真正伟大的东西之中,就不可能避免成为一个奇怪可笑的展览。
当我汗颜地读着我少年时期的粗劣的诗文的时候,我也恐惧地想到在我晚期的作品中,也可能有同样的错误在曲解着后果之下写下,在不明显的形式下潜伏着。我的嘈杂的声音,无疑地常把我所要说的话淹没了;总有一天“时间”会把我搜索出来的。
《诗人的故事》是我第一本印出来的作品。当我和二哥到艾哈迈达巴德的时候,我的一个热心的朋友出乎意外地把它印刷出版了,还寄一本给我。我不敢说他做得对,但是那时候在我心里引起之感情,并不像是一个发怒的裁判官。他得到了刑罚了,但并不是作者给他的,而是那些抓着钱袋的群众。我听说那些销不出去的书,在很长的时间内沉重地压在书店的书架和这位倒霉印刷者的心上。
我开始替《婆罗蒂》写稿时期的作品,是不适合于出版的。再没有比过早急忙付印更能保证成人时候的忏悔了。但是它也有挽救的一面:那想看自己作品印刷出来的不可抵抗的冲动,在生命的初期就衰落下去了。读者是什么人,他们怎么说,什么错字没有更正,这些和其他相似的忧虑都像婴儿期的疾病一样,在一一经过之后,让人在以后的生命中可以在健康的心境里安闲地写自己的文学作品。
孟加拉文学还没有长成到能够发挥那能控制它的爱好者的自我抑制。在得到写作经验的同时,孟加拉文作者必须从自己心里发展出抑制的力量。这就使他不可能避免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写出许多粗劣的作品。随便地运用微小的才能来创造奇迹的奢望,在开始一定会是一个固执的观念,因此在早期的作品中常常可以看出,一步一步地超越我们的自然才能以及真和美的境界的努力。发现我们正常的自己,学习尊重我们的固有才能,是一个时间问题。
不管怎么说,我做过许多使我羞愧的年轻人的傻事,糟蹋了《婆罗蒂》的书页;但是使我羞愧的不只是文学上的缺点,还有它的残忍的狂妄、过度的放肆和傲慢的造作。同时我也可以坦白地承认那时期的作品,是弥漫着一种价值不会微小的热情。这是一段这样的时期:
如果错误是自然的,那么怀着希望、信仰和快乐的年轻官能也是自然的。如果错误的燃料对于喂养热情的火焰是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