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刘邦几次派人与韩信联系,让他前来议事,但是都被他以种种理由拒绝了。
张良分析说:“大将军‘军情复杂,不宜轻动’一说,甚是勉强。王上已再三催促,韩信依旧借故不来,说得直接一些这就是拥兵自重。前史秦朝戍边的蒙恬、王翦,对待始皇帝的诏令,也是这般模样。”
刘邦说:“噢?拥兵自重?荒唐至极!寡人是秦始皇吗?寡人已经得到了天下吗?先生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张良说:“那就要看大王如何看待韩信这个人了。若似陈平,胆子大却害怕不被信任。只需委以重任,必将竭忠尽力。若似萧何,唯命而不论是非,只要命令确切,就算他心里有不服也会遵命行事。若似卢绾,以威降之,皆不敢造次。若似樊哙、周勃,其人耿直重义,施以恩德,皆不在话下。”
刘邦问:“韩信属于哪一种?”
张良说:“都不是。这人好像一匹野马,有脚力却不那么容易驯服。不缚以马鞍,恐将御者抛下;鞭笞得紧了,则会倔而不行。大王万不可用简单的方式去对待他。臣以为,以文雅词句修书,说明形势危急,限定期限约他前来,看他如何作答,这样您才能掌握主动。”
刘邦说:“不失为一个办法。为什么要措辞文雅呢?寡人从来不那么说话。”
张良道:“这是让他觉得,大王您是尊重他的。”
刘邦说:“哦,这样啊。那好!你来写,就这么说。”
张良在一旁拿出刀笔竹简记录。刘邦道:“老子在荥阳过得不错。大将军您现在缺粮缺被服缺武器吧?来荥阳吧,老子砸锅卖铁也不让你的军队挨饿受冻。七天怎么样?等你来。”
张良眼睛都瞪大了:“这……”
刘邦说:“就这些。”
张良道:“这比上次那封还粗鄙。而且,我们现在穷得不能再穷了。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刘邦坚定地说:“就这么写。寡人自有办法。”
刘邦着人拿着这封信来催。韩信对周勃说:“此刻彭城尚有楚军数万,彭越首鼠两端不可信赖,九江王英布也未表态,将军可知贸然回师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周勃道:“若遭遇三面夹击,必败。”
韩信说:“既然知道,还说什么呢?”
周勃道:“大将军从军阵进退考虑,固然是这样。但大王命令已下,不可变更。若大将军兀自按兵不动,恐众将会有异言。”
韩信让他先下去,他找到蒯彻,蒯彻说:“我把汉王想简单了。将军如何看这封粗鄙不堪的书信呢?”
韩信道:“汉王对待下属,一直就是这样的。活像个农夫!”
蒯彻说:“错了错了!昔日的泗水亭长是这样,如今的汉王刘邦可不会这样。这封信只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他不怕你。就算你手握大军,论军力和所处的地理位置,足以对他形成威胁。恐怕连远在齐地的项羽都知道,汉王现在是缺粮缺兵缺武器。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表现得镇定自若。反倒颠倒黑白,把问题推到你身上来了。”
韩信道:“是这样?这般打肿脸充胖子有什么意思?”
蒯彻说:“错了错了!还是错了!这是得了便宜还不买账啊。你想一想,他若是言明自己什么都缺,你去雪中送炭,这份恩就太大了吧?他怎么会接受呢?如今倒好,你去,就是拿了自己的家当填了他漏风的窗户纸;你不去,明的说是不领汉王好意,抗命而行,实际上……”
韩信说:“实际上,就是表明了我不买账。”
蒯彻道:“对啊。可是你若去了,就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了,轻则夺你的兵权,重则砍你脑袋!”
韩信吃了一惊。
蒯彻说:“不相信吗?樊哙、周勃他们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