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归顺·李绛罢相
不出李绛所料,田怀谏终究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所以刚刚坐上节度使的位子,军政大权就落入了家奴蒋士则之手。蒋士则小人得志,全凭个人好恶,肆意任免将领,终于触犯了众怒。九月的一天,魏博数千将士忽然哗变,杀了蒋士则及数十个党羽,然后找到都知兵马使田兴,全部跪倒在他面前,一意要拥立他为留后。
田兴这个人,跟两河诸藩的骄兵悍将有很大的不同,史称他“有勇力,颇读书,性恭逊”。(卷二三八)也就是说,田兴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而更像是个有勇有谋、智虑深远的儒将。
这样的人,当然有他自己的处世原则,也不会在从天而降的利禄面前一下子迷失本性。他知道,节度使这个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尤其是两河藩镇,这几十年来遵循的都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世袭制,如今他一个外人夺了这个宝座,就等于坏了这个老规矩,河南河北的其他藩镇会作何感想?
此外,虽然如今各个藩镇弑上夺权、拥兵自立的情况很普遍,但朝廷都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予以承认的;换言之,如果朝廷觉得有必要,或者条件允许的话,还是有可能会发兵讨伐。因此,如果他在将士的逼迫下上了这条“贼船”,就必须做好与朝廷刀兵相见的准备。而这一点并不符合田兴的个人意愿。也就是说,田兴内心对李唐朝廷依然怀有相当程度的忠诚,并不想在纯粹利益的驱动下走上这条“乱臣贼子”的不归之路。
所以,尽管将士们极力拥戴,可田兴却一直不肯点头。
达不到目的,将士们当然也不肯散去。
僵持许久之后,田兴知道自己要是再不答应,很可能马上会有杀身之祸,于是只好勉强同意。但与此同时,田兴也跟将士们约法三章:一、不能杀田怀谏;二、遵奉朝廷法令;三、向朝廷奉上魏博的典册图籍,请朝廷任命各级官吏。
将士们同声承诺。田兴这才命人把田怀谏迁出了节度使府,然后接管了军政大权。
十月初,魏博将士拥立田兴的消息传到朝廷,同时,魏博当地的监军宦官也把田兴的归顺之意向朝廷作了奏报。宪宗大喜过望,立刻召见宰相,对李绛说:“魏博的情况跟你的预判丝毫不差!”
李吉甫在一旁醋意大起,赶紧抢着说:“应立即派遣中使(宦官)前往宣慰,以观其变。”
“不可!”李绛斩钉截铁地说,“如今田兴向朝廷奉上了土地和军民,坐等朝廷任命,如果不乘这个机会推诚安抚,结以大恩,而是派人取回当地将士要求节度使旌节的奏表,然后朝廷才加以任命,这对于田兴来说,恩德就不是来自朝廷,而是来自将士,其感激之心必然不如现在直接任命来得大。所以臣建议,立刻授予田兴节度使旌节,机会一失,悔之无及!”
宪宗顿时犯了踌躇,一时举棋不定。
李吉甫为了阻挠李绛,马上去找平日刻意结交的枢密使(宦官)梁守谦,希望他出面劝劝皇帝。梁守谦随即对宪宗说:“按照惯例,这种时候都要派中使前往宣慰,如果让魏博破了此例,恐怕不太妥当。”
宪宗也觉得有道理,立刻派宦官张忠顺前往魏博宣慰,准备等他回朝复命后再作定夺。数日后,李绛才得知中使已经出发的消息。眼看和平解决魏博问题的良机马上就要错失,李绛心急如焚,连忙入宫去见宪宗,说:“朝廷恩威能否重建,就在这一次了,机会如此难得,为何要白白扔掉?此事的得失利弊十分明显,希望陛下不要再犹疑了。估计张忠顺现在可能刚过陕州,陛下立刻下诏任命田兴为节度使,应该还来得及。”
宪宗沉吟半晌,说:“要不……先任他为留后,看看情况再说?”
李绛急了:“田兴如此恭顺,自愿遵奉朝廷法令,主动献上土地军民,朝廷若不赐予他超乎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