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之变:喋血大明宫
关进监狱。”随后,召左仆射令狐楚和右仆射郑覃把王涯的亲笔供词呈给皇帝看。
文宗一下子全明白了。
他接过那纸供状,忽然作出一副愤怒而惊愕的表情,问令狐楚等人:“这是王涯的亲笔吗?”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天子越发表现得怒不可遏,狠狠地说,“果真如此,死有余辜!”
李昂知道,他现在必须表现得越惊愕越好。因为惊愕就表明他无辜,表明他没有参与宰相们诛杀阉党的计划。这样他才能摆脱干系,以免仇士良等人一怒之下,把他这个天子废掉,甚至杀死。
李昂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保住自己的皇帝位子。其他的一切,他都无暇顾及,也无力顾及了。
事变第三天,御史中丞李孝本在咸阳西面被抓获;同日,李训也在逃亡凤翔的中途周至镇(今陕西周至县)被当地官员逮捕,旋即押赴京师。走到昆明池时,李训知道自己反正是一死,倘若被送进禁军军营,还要徒然遭受凌辱,于是便对押送官说:“得到我,就等于得到富贵。听说禁军现在正到处搜捕我,待会儿进了城,他们一定会把我抢走,到时候你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不如现在砍下我的首级,秘密送进宫去。”押送官觉得言之有理,随即一刀砍下了李训的脑袋。
事变第四天,满朝文武都被勒令去旁观“叛党”的游街示众和行刑过程。
神策军将李训的首级高挂在“叛党”队列的前方,后面的囚车分别押着王涯、王璠、舒元舆、郭行余、罗立言、李孝本等人,在长安的东、西两市游街示众,然后将他们推到闹市的一株独柳下,一一腰斩,最后把首级悬挂在兴安门外示众。
当天,所有“叛党”的宗亲族裔,不论远近亲疏一律处死,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有放过。其中,有妻女侥幸未死的,全都充为官妓。
事变第五天,仇士良下了一道密敕,命凤翔监军张仲清将郑注诱杀,随后全家诛灭。
第七天,右神策军在崇义坊逮捕韩约,次日将其斩杀。
尘埃落定之后,文宗李昂被迫下诏,大举封赏此次镇压“叛乱”的功臣。仇士良和手下的大小宦官,包括禁军官兵,全部获得不同程度的升迁和赏赐。
一场狂飙突进的政治运动,就这样以一场政治灾难宣告终结。
李训和郑注这两匹政坛黑马,就像两颗光芒万丈却乍现即逝的流星,在沉沉的帝国夜空中一掠而过。
在他们身后,黑暗比此前的任何时候都更为浓重。
关于“甘露之变”导致的政治后果,史书作了这样的记载:“自是,天下事皆决于北司(内侍省),宰相行文书而已。宦官气益盛,迫胁天子,下视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卷二四五)
太和九年深冬的那些日子,唐文宗李昂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分被噩梦惊醒。
醒来后的李昂总是怔怔凝望着床前那一地惨白的月光,恍惚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直到看清这熟悉的寝殿和龙床,李昂急促的呼吸声才会慢慢地平息下去。
夜未央,可李昂睡意全无。
他只能圆睁双眼,在无涯的黑暗中焦灼地等待——
等待那仿佛永远不会到来的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