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怀恩:一颗潜在的叛乱种子
对他来讲,只要河北诸藩能够弃暗投明,让这场该死的叛乱早一天平定,那就阿弥陀佛万事大吉了。至于这么做是否会导致什么隐患,是否会引发什么新的危机,代宗似乎根本就无暇考虑。
最早对仆固怀恩产生怀疑、并和他发生抵牾的人,是河东节度使辛云京。
辛云京很早就看仆固怀恩不顺眼了。因为他觉得这个蕃将实在是蹿得太快——几年前不过就是郭子仪手下一个小小的兵马使,如今倒好,朔方节度使、河北副元帅、单于大都护、镇北大都护、左仆射、中书令,全让他一个人兼了!连他那嘴上无毛的儿子仆固瑒都成了朔方行营节度使兼御史大夫,这算什么事儿?
如今,与河东近在咫尺的河北诸藩又和仆固怀恩眉来眼去、暗通款曲,这就更让辛云京坐立难安了。
在辛云京看来,这帮安史降将历来是轻于去就的墙头草,只要形势稍有变化,或者出于某种利益,他们随时可能再揭反旗、倒戈相向!万一到了那一天,身为河东节度使的辛云京就是头一个遭殃的。因为河北与河东仅有一山(太行山)之隔,自然会成为首当其冲的攻击目标。
更何况,仆固怀恩是仆骨人,与回纥人同属铁勒诸部,这些年朝廷与回纥的往来交涉都是他一手包办的,几年前还把女儿嫁给了回纥的登里可汗,更可谓亲上加亲。而今他仆固怀恩之所以眼高于顶、牛皮烘烘,就是因为上有天子宠信,下有兵权在手,内有诸藩暗附,外有回纥援引,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这简直是安禄山第二啊!哪一天他仆固怀恩要是勾结回纥人与河北诸藩一块造反,谁能治得了他?
正是居于这样的一些情绪和想法,所以辛云京多次对仆固怀恩采取了不合作态度。当初回纥人大举南下,驻扎在太原附近,仆固怀恩奉诏前来太原与回纥人谈判,辛云京就让仆固怀恩吃了闭门羹,既不让他进城,也不出城接待;平定史朝义后,仆固怀恩送回纥出塞再次经过,辛云京依旧城门紧闭,如临大敌,让仆固怀恩丢尽了面子。
仆固怀恩勃然大怒,随后便上疏向代宗告状,称辛云京对回纥不敬、有碍两国邦交云云。
可是,奏疏呈上多日,代宗却装聋作哑,一点反应都没有。
代宗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为这道奏疏让他有点不爽。在他看来,回纥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借平叛之名从唐朝捞了多少不义之财,朝野上下对回纥人痛恨到了什么程度,你仆固怀恩比谁都清楚。所以代宗觉得,辛云京不招待回纥人实属正常,你仆固怀恩大可不必抱怨,更不应该替回纥人打抱不平。
代宗的沉默越发激起了仆固怀恩的怒火。
好吧,既然天子你不闻不问,那就别怪我自作主张了!
广德元年夏,仆固怀恩突然率领数万朔方兵进驻汾州(今山西汾阳市),同时命其子仆固瑒率一万人进驻榆次(今山西榆次市),命将领李光逸进驻祁县(今山西祁县)、李怀光进驻晋州(今山西临汾市)、张维岳进驻沁州(今山西沁源县),对太原的辛云京摆出了赤裸裸的威胁态势。
安史之乱平定不过半年,恃宠而骄、居功自傲的仆固怀恩俨然又成了一颗潜在的叛乱种子。
刚刚散去的战争阴云,又迅速在帝国的上空凝聚。
面对摩拳擦掌、剑拔弩张的仆固怀恩,辛云京却显得气定神闲,一副以静制动的样子。
当然,辛云京并不是不动。
相对于仆固怀恩咄咄逼人的“明动”,他采取的是更隐蔽、更高明的“暗动”。
这一年五月,宦官骆奉仙因事前往太原,回京之前,辛云京给了他一笔重贿,请他回朝向天子进言,称仆固怀恩勾结回纥人谋反,并且“反状已露”。其实,骆奉仙跟仆固怀恩本来还是有些交情的,据说还曾经结为兄弟,可是,